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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是只誠懇的獸。

辟星眸中金光散去,幻化為人類的黑眸,黑漆漆,嘴唇微微勾著,像是被捋順了毛。

「喜歡本大爺自然不足為奇。」

年年點點頭:「哦。大人,現下不能同你回去了。」

哦……哦?

這算什麼反應?

辟星盯著她,她撓撓臉,說道:「我晚上答應雁郎君參加篝火晚會,如果回去的話……」

就要在榻上度過了吧。

年年山茶花般嬌美的面容上有些擔憂:「大人,我有點怕。」

辟星眯著眸,語調極怪:「你還知道怕?瞧你,站在雁郎君旁邊興奮得像只麻雀——吵得雁郎君只能看你了。」

年年否認道:「沒有呀,大人給我看的人類規矩我都記著呢:不許離人類男人太近,不能留下過夜,不要暴露自己是獸的身份……我更沒有吵。我就是怕火。」

辟星輕哼一聲,將唇邊的煙細細呼出:「知道怕,還要去見他?」

是的。

年年不僅丟下了辟星,還換了身新衣裳去見方如雁,衣裳上的小葉輪極為漂亮,肩上搭著絲帛,看似同神界的神女別無不同。

夜裡,安然村的篝火已經熊熊燃起,年年從鬱郁森森的樹林中鑽出來,頭上沾著一枚草葉,安靜地躲在樹幹後。

年獸怕紅光、怕爆竹,怕一切人類在過年時喜歡的習俗。

人類喜歡的熱鬧,對於年獸來說是致命的存在。

可是年年是一隻很有責任感的年獸。既然大爺答應了她暫緩拿走方如雁的碎片,那麼將碎片完好無損地,溫柔地拿走這件事,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約架得兩米高的篝火,火光沖天。

年年凝神屏息,濕漉漉的雙眸中倒映著可怕的篝火。

她咽了口口水,和如約而至的方家郎君打招呼。

方如雁戴著木冠,收拾得整潔乾淨,被篝火照映得紅光滿面,喜氣洋洋。

他見年年模樣,不由眼前一亮,躬身朝她問好,要她前去篝火旁跳舞。

年年搖頭:「我不會跳舞,我在旁邊看就好啦。」

「沒關係的,年娘子,跳舞只是圖個開心吉利。」

「……吉利?圍著火、火嗎?」

「是啊。」方如雁笑道,「就算不跳舞,圍著篝火就成。為了慶祝村落重建,還準備了煙花。」

年年張著唇,黑睫一顫。

煙花……啊。

那個很吵的,很大聲的,要把年獸耳朵嚇聾的東西麼?

雖說的確是轉瞬即逝的東西,但是占據了大半個天空,實在可怕。

年年縮了縮脖子,囁嚅道:「雁郎君……」

方如雁眉目柔下來,微微彎腰:「年娘子,請說。」

郎君的眼神乾淨而清澈,語氣溫和有禮,年年略略臉紅,問道:「之前看郎君揣著戴著一枚亮晶晶的手鐲,很是好看,今夜怎麼不見?」

辟星說過,方如雁的手鐲里有最後的魂魄碎片。沒想到,世事這樣巧。阿遷的轉世,又帶來了最後的碎片。

這是不是人類最喜歡說的緣分?

方如雁一愣,眼中划過一絲笑,緩聲說道:「年娘子,那是我娘親留下的遺物。」

「遺物?」年年想了想,「我可以拿走它嗎?」

方如雁眼眸微亮,含著笑,彎著腰把話送進她的耳邊:「年娘子,既然是遺物,便是不能隨便轉讓他人之物。」

方如雁說道:「只有我的妻子,才可以拿走它。」

遠處傳來悠揚的歌聲,安然村的姑娘們翩翩起舞,兒郎們拍著鼓,一同歌唱。

一片喜悅的氛圍中,年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方如雁似乎很是緊張,握著拳,身體緊繃著。

他說出了一句話。

可忽然而至的煙花在天空爆響著,吞沒了輕聲話語。

年年驚慌失措,不由自主往暗處退去。她一不留神踩到樹枝,朝後倒去,方如雁礙於君子之禮,想要抓住她的手停在空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摔倒——

另一個男人的胸膛上。

年年摔得稀里糊塗,心慌慌,怦怦直跳,但聞見熟悉的氣息,終於安心下來,一股腦兒往辟星懷裡鑽。

辟星身著淺金色華服,腰上掛著禁步,左手斜握著煙杆,右手攬著年年的腰身,金眸閃動著,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霧。

煙花仍在空中發響,像是捕捉年獸一張漂亮的,五彩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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