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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個穿灰長衫的男人◎
盧燕濟本來正躺在椅子上打盹,聽見這話一個激靈坐起來:「誰?誰回來了?」
張默沖放下包袱,走進院子抬頭看向二樓:「舅公,默沖回來了。」
盧燕濟慢慢站起來,端詳他,先是高興,眼裡好像蘊起淚,忽然又想起些什麼:「你莫不是闖了禍?工作丟了?欠了債了?怎麼突然回來了?」
杜蘭斟茶遞給張默沖:「讓你再用工作忙為由不回家,看這一回來給你舅公嚇得。」
張默沖笑著解釋:「都不是,工作好著呢,這次回來是要和人談筆生意,順便探親。」
盧燕濟心裡高興,嘴上氣哼道:「好一個談生意!乾脆別回來,一輩子跟你的土礦石頭過去吧。」
張默沖了解他的脾氣,笑道:「當初我學地質,舅公不是第一個同意的嗎?」
「別提!我當初簽的是你的入學書,不是賣身契!」
這話一出口,盧燕濟也自覺失言,張默沖顯然是習慣了,只是笑笑,杜蘭知道他因為工作回不了家自己也有愧,忙打岔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預備待幾天?」
「今早剛到,本來打算在上海待一天,晚上就回川沙,結果要談生意的人在忙工會上的事,耽擱了。」
「你如今還在地質調查所呢?」杜蘭問。
他的工作杜蘭略有耳聞,地質調查所並不做實業,但與實業家們過往甚密,如果實業家需要幫助,無論是測量礦區圖、製作地質圖、化驗礦質、還是打鑽地點,只要於民族實業有利,地質調查所一定傾囊相助。
「這種工作並不難做,你怎麼捨得回來了?」盧燕濟在旁邊聽著,冷不丁問。
「川沙就在上海跟前,我算是本地人,對這裡熟悉,好辦事。」
「不對,上海這麼多煤礦公司,要是因為你是本地人就讓你談,你還至於四年回不了家?不對,一定還有點什麼事你瞞著我。」
張默沖呷過一口茶,笑了:「哪能呀,真沒有,再說我什麼事能瞞過您?」
盧燕濟無奈,長嘆一口氣,張默沖於是投降,放下茶杯:「身上還有點傷,回來緩緩。」
杜蘭正色:「怎麼弄的?」
「在西北,雪地里挖掘,積雪太深了,腳給凍傷了。」
「拖了多久才治的?」杜蘭問。
「那塊兒沒有正經醫生...」
「我問你多久治的?」
「一個多月吧,去了城裡才做了手術。」
輕描淡寫的,他顯然不願意多談,三個人一時沒了話,盧燕濟心裡不好受,責備又太不近人情,還是杜蘭開解道:
「辛苦是辛苦,但默沖是在為國做事呢,這國門一開,什麼人都想叼咱們一口肉,那些好地方好資源,唯有自己人先探先尋,才能從外國人手中守住不是?」
這個道理盧燕濟都懂,否則當初也不會力排眾議支持張默衝去讀地質。張默沖自小失怙,跟著寡母一起生活,張家幾個叔父為了爭大哥留下來的那點遺產,和張母撕破了臉,他母親從此以後帶著他單過,家貧無以復加,世代又都是農民,本來連書都不打算讓張默沖讀,沒想到他自己爭氣,一路上不收學費的普通學校,最後竟也能考到北平的大學去。
張默沖考上大學那年,所有叔父都忽然好似變了個人,紛紛熱著臉登門,七嘴八舌地盼他以後出來做大官,光耀門楣,盧燕濟原本想讓他讀經學,沒想到最後卻被張母一句話說服了:
「他想讀什麼,就讓他讀吧,本來就一貧如洗,讓他放手一搏又如何呢?」
於是盧燕濟也鬆口了。
想起他讀書那些年被自己的叔父刁的難,盧燕濟最終也只是道:「你自己喜歡,過得也好,我到底也還是放心的。」
說罷,喚道:「阿聊。」
剛才還在院子裡呢,怎麼這會兒不見了,沒人應,他提高音量:「阿聊。」
半天還是沒人應,杜蘭道:「怎麼了,叫阿廣不成麼?」
鄒廣聽見喊果然跑過來,掀起帘子:「師公多擔待,這幾天天氣潮,估計阿聊的耳疾又犯了,耳鳴得不行,聽不大清聲音。您要什麼?」
盧燕濟擺擺手:「一樣治皮膚的膏子,我上次讓阿聊收著,你不知道在哪,算了。」
杜蘭嘆道:「阿聊這是老頑疾了,治得遲了,以後怕是都難醫,這麼聰明的一個姑娘,一隻耳朵卻聽不見了,太可惜了。」
張默沖一直聽著,這時開口:「我的老師認識北平有一位極有名的老中醫,改日這位神醫要是來了上海,我來介紹,舅公帶阿聊過去瞧瞧?」
阿聊想來便是剛才那個眉目聰凌的姑娘,他從前在盧公的信上聽到過隻言片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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