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點頭,「帝姬有令,不敢不從。」
半開的茶盞仍在一旁晾著,俞婧沒有立即起身離開,她微笑面對唐雙藝,「小觀主,請便。」
「帝姬說的是,我是也要先行一步。」唐雙藝看看郭問心,再看看蕭叄離,「蕭公子與駙馬好好敘舊。」
她招呼丁渠跟上。
郭問心面上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木愣愣地擠出一句:「各位,慢走。」
實際他的內心在大喊,別走!留下!換我走!
周圍的婢女遞給他一口湯藥,他苦澀地咽下,不敢講。
坐在床邊,從床幔處望出去的一方天空,只有門檐上四四方方的一點,黃昏日落,拉長的夕陽照進來一束橙黃色的光束。
婢女點起宮燈,亮起的火光縮短了蕭叄離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其他人漸漸遠去,留下他和郭問心相顧無言。
困在屋內,走不出去的好像是郭問心,但蕭叄離能感覺到他找不到突破如今困境的方法,他壽命不長的餘生將被困在此方天地。
走出屋內,宮苑陳舊,侵染著尚未退散的殺伐血腥氣,一股落敗之相。
唐雙藝帶著她在第一個岔路口就與觀主他們分道揚鑣了。
閒步飄在無第二個人的宮牆之間,丁渠不小心將心裡話說出了口,「南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
千年前的延梁聽說還要繁華富庶,真正傾覆也不過短短几日。
「南延氣運不敗,南延便不會亡。」唐雙藝搖搖頭接道:「阿渠想去看南延的氣運嗎?」
氣運……是能看得見的?
唐雙藝沒想等到她的回答,拉起她的手腕帶她去往太玄觀。
站上太玄觀頂端或可俯瞰整個南延都城,但丁渠沒有上去,她眨眨眼,挪開視線問:「那上面……是一條蛇?」
在走往太玄觀的幾息之間,天色已然暗下來。
一條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粗壯長蟲盤在太玄觀頂端,呼吸吐納間有無數金色的氣流湧進它的身軀,和八尾狐吸收日月精華修煉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這些金色氣流蘊含的力量更多,更為純粹。
「那是楊玉,認不出來嗎?」唐雙藝帶著丁渠站在不遠處次高的屋頂上,「認不出來正常,楊玉他自己都認不出來,他怕冷冰冰的軟體動物,至今沒敢照鏡子,天天催眠自己只是長得高了一些,需要橫著躺。」
黑色的長蟲在黑夜裡睜開眼,冰冷的眼神掃過底下南延的生活景象,漆黑的鱗片在星光照耀下在微微發光。
丁渠和楊玉接觸不多,唐雙藝不說,她就算看見太玄觀頂上有條長蟲盤踞,也不會認為它是玩家變的,它的眼神和動物沒什麼區別,修煉出八尾的紅萸都要比他有人性得多。
「這是……在做什麼?」
「不明顯嗎?它在攔截南延的氣運。」
金色的氣流自丁渠身邊穿過,她伸出手指勾走一縷,豐盈的力量匯入她的魂魄,「氣運嗎?等它吸收完了,南延就亡國了?」
「不一定,不過楊玉會由蛇變蛟,由蛟變龍,成為千年來第一條成功蛻化成龍的蛇。」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過丁渠不太懂,「千年以前呢?不可能先前沒有一條蛇化身成龍的吧。」
她問的問題常人都能想到,唐雙藝沒回答,轉頭說起了另一個話題,「知道南延為什麼叫南延嗎?」
既然別人不想告訴她答案,她也不追問,靜靜聽人講下去。
「南延疆土是延梁的一半,原來連崎山脈也是延梁的一部分,蕭家住的,靈氣最濃郁的地方是延梁皇室的宮殿。」
唐雙藝手心轉動,金色氣流分出一部分匯聚到她們的身邊,黑色長蟲感受到氣流變少,終於將視線分出一點,移到她們身上,見是唐雙藝乾的,它懶懶地挪動了一下,露出底下黃澄澄的東西,閉上眼當沒看見。
它底下那是……
枕頭?
唐雙藝還在娓娓道來:「蕭家割據連崎山脈加固延梁禁制,成為了凡人可望不可即的仙山;南延先輩占了延梁殘存的龍脈,稱是延梁皇室的遺孤,哦,和現在多出來的玉梁公子差不多。」
她漫不經心地添了句大逆不道的話,「可惜當年的'遺孤'大字不識一個,只知道延梁國姓讀'y u ',卻不知是哪一個'俞',亂世泥腿子占了氣運照樣當了上百年的帝王。」
丁渠完全沒聽身邊的人在講什麼。
她指著長蟲:「它……它是睡在枕頭上嗎?」
哪家好蛇小憩頭擱枕頭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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