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韞被罵懵了,好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棒子。
是啊,他怎麼能讓她身陷險境呢?
喉間莫名泛苦,他啞聲道:「抱歉,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誤入歧途,我、我只是太想跟你和好了……」
許妙儀嗤笑:「當時是你主動要分開,等我好不容易走出心理陰影,你卻又來糾纏不清。用民間的糙話來說,孩子死了你知道奶了,車撞樹上你曉得拐了——你早幹嘛去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除了噁心人還有什麼用?」
「我、我……」蕭韞愈發手足無措,像個犯錯的稚子,最後他只能哀聲懇求,「妙儀,你如果實在生氣,就打我、罵我吧……或者,讓我做其他的什麼補償你也行……」
「好,那我求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了好嗎?我對你真的已經沒有半分情誼了。」
蕭韞搖頭:「不,我不信……九華山上,病榻之前,你眼中的擔憂都不像是假的。」
許妙儀一怔,隨即迅速冷下眸光,道:「那又如何呢?難道一滴海水進入長江,長江水就會變咸嗎?就好像我敬佩藍鈺的膽魄,更同情她因為性別而不受父親的待見,淪為磨礪兄長的工具。可饒是如此,我殺她的時候依然毫不手軟。」
蕭韞愣了愣,又道:「那……那你也沒有不讓我叫你妙儀。」
「我忘記了,」許妙儀語速很快,「以後不要再叫了。」
蕭韞眼睫微顫,張了張唇,卻擠不出半個音節。
「首先,我很感謝你那天在九華山上救了我。」許妙儀又道,「其次,請你以後不要這麼做了,你這種行為只會給我帶來苦惱,感動的只有你自己。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幫助。」
蕭韞眼神似委屈又似埋怨:「我救你的初心不是感動你,而是想你平安無事。」
「好,我謝謝你。」許妙儀說著,「酬金我已經給過你了,你也耍弄了我,我們的恩怨就此兩清。」
說罷,她轉身往外走。然而沒走幾步,她忽而又頓住了,用含笑的語氣說:「對了,從前我一直沒能看清自己的心意,如今借著你毒害簡青川的契機,我看清了,我發現我就是喜歡簡青川——謝謝你啊。」
蕭韞有些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簡青川,我愛他。」許妙儀一字一頓地說。
蕭韞勉強扯出一個笑:「我不信,妙儀你是故意氣我呢。」
許妙儀翻了個白眼:「你愛信不信。」
說罷,她毫不留情地邁開步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蕭韞眼帘。
蕭韞仿佛被抽光了力氣,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雙目失神,眼眶濕紅。
*
季明淵從未見過蕭韞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一時心情複雜。半晌,他問:「所以,你當真給那姓簡的下藥了?」
「下了。」蕭韞聲音沉悶。
季明淵重重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真是的!那麼急做什麼?現在好了,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蕭韞扶住額頭,閉眼不語。
「這下我是真沒辦法了。」季明淵攤手道。
蕭韞低低「嗯」了一聲,道:「我也不準備再挽回她了。」
「想通了?」季明淵挑眉,「想通了就好,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蕭韞搖頭:「我依然愛她,只是想換一種方式。」
與許妙儀不歡而散後,蕭韞想了許多。
從前他太過自私,沒能考慮到許妙儀的感受,如今他想用正確的方式去愛他。既然她那麼討厭他,那他就消失在她的世界,還給她一片清淨——只要她平安、快樂就好。
或許,愛是成全。
季明淵:「……」
沒救了。
他覺得蕭家得去看看祖墳了。
……
送走季明淵後,蕭韞一個人靜靜對著窗戶獨坐,看著日頭一點一點地墜落。
天際被染成橘紅色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隨後是李梧的聲音:「侯爺請您去前廳用膳。」
蕭韞聞言,登時眉頭緊鎖。
他和父親平陽侯的關係並不好,可以稱得上是相敬如冰。平日裡除卻朝政大事,他們甚少交流,一起用膳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今天也不是什麼重大的日子,他為什麼會邀我一同用膳?」蕭韞問。
李梧壓低聲音道:「屬下聽說,張尚書攜幼女登門了。」
「不去,就說我身體不適。」蕭韞毫不猶豫地拒絕。
李梧猶豫道:「可若如此,侯爺一定會生氣的。」
「隨他吧。」蕭韞一臉不在乎。
李梧只能應下:「是。」
約莫兩刻鐘後,蕭韞聽見外頭有人恭敬地喚:「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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