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把船開走,他確認安全後會自己潛上來。
「哎呦我真是——小狗日的!老子上輩子欠他的!」汪陽又氣又心疼,偏偏還沒辦法,一腳踹在船舷上把船板砸出個深坑,跑到前面和秦文一起開船去了。
「還回碼頭?」秦文回頭問。
「不。」余醉目光沉沉凝望著海面,不知道弟弟正藏在哪個犄角旮旯,「我們是從碼頭過來的,他膽子小怕和我們撞上,不會再回去了,靠最近的岸。」
最近的岸是望山碼頭,比迷路海碼頭小四分之三,也是私人地盤。
余醉在船上給碼頭主人打電話,讓他們關燈關閘,把巡邏保安全都撤掉,一個人都不許站在外面,如果把陳樂酩嚇到他還會再跑。
「對,是我弟弟。」
「大約二十分鐘後上岸。」
「不要出聲,不要留人,我怕嚇到他。」
「麻煩幫我去請最近的醫生過來,還需要麻醉劑,他手傷得很厲害。」
電話掛斷,他們正前方不到百米內原本燈光明亮的望山碼頭瞬間變暗。
幾架遠光燈「砰砰砰砰」依次關閉,航標燈、高杆燈、強光巡檢燈全關上了,就連那幾間亮著燈的窗戶都滅了燈,只留遠處燈塔上一道閃爍的紅光,為迷路的孩子指引方向。
遠遠地看到十多個人,有水手有保安,跟消防演練似的訓練有素地跑出來,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大船終於靠岸,余醉和汪陽下去,讓秦文把船開走,不然陳樂酩看到他們的船還是會跑。
一輛黑車從碼頭後面開過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提著藥箱下車衝過來,余醉帶他上樓。
正對大海的三樓窗口,視野最佳。
汪陽拉上窗簾,從窗簾縫隙中伸出一支黑黢黢的望遠鏡,時刻注意海面的動向。
余醉平和冷靜地跟醫生交代陳樂酩的傷情,醫生聽完後清點自己帶的藥片,說保證夠用。
「來了來了!」汪陽激動地拍著窗台,「我看到他了!」
余醉趕緊過去,拿過望遠鏡往外看。
原本漆黑朦朧的海面剎那間縮小成鏡頭裡的正圓,紅十字線的交點處冒出一個小尖兒。
陳樂酩的小釣魚艇跟只三角粽子似的晃晃悠悠朝他們飄蕩過來。
余醉鏡頭上移去看他的臉。
慘白的小臉沒有一丁點血色,只殷紅的唇被緊緊咬著,不知道是疼得厲害還是怕得厲害,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一個勁兒抖動,開一會兒船就拿手抹抹眼。
他渾身濕透了,冷得打寒戰,把裹「王長亮」的黑袋子裹在了自己身上。
余醉直勾勾地看著,好半天也沒作出任何反應。
汪陽急得上躥下跳:「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他哭了沒有?手還在流血嗎?」
就見余醉放下望遠鏡,把臉埋在手臂內側蹭了下。
「操。」汪陽咬牙切齒地罵了聲。
「你怎麼樣,還行嗎?帶藥了嗎?」他眼見著余醉的狀態越來越差,冷汗把後背浸濕了一層,剛被風吹乾,這會兒又浸透了。
余醉沒說話也沒理他,完全顧不上自己。
汪陽干著急,在身上一通翻找,還真給他找到點東西。
一顆天價巧克力球,去陳樂酩家裡時倒霉孩子請他吃的。
他撕開包裝紙把巧克力塞進余醉嘴裡,「再忍兩分鐘,把他弄上來送你倆一起去醫院。」
包裝紙很薄,是錫箔的。
汪陽剛想順手揣進口袋就好巧不巧地被風吹到窗外了。
風越發寒涼,凌晨三四點時,溫度最低。
海風裹著岸上的積雪吹到人身上,好像冰渣子刺進骨頭裡。
陳樂酩渾身發抖,牙齒打顫,握著方向盤的那隻手被凍得紫紅腫脹,疼到沒了知覺的右臂在一側垂著,咸腥的海水順著紗布不斷滲進傷口裡。
他雙肩聳著,邊開邊哭,抿著嘴巴忒嘍忒嘍地掉眼淚,模樣滑稽又狼狽。
王長亮去哪了?到底死沒死?
山上那具蠟像是誰放的?為什麼?是不是知道他會回去所以故意埋在那兒?
剛才那條船上又是誰?
海警?漁民?夜釣的遊客?還是根本就是王長亮。
陳樂酩腦袋裡亂成一團,半點有用的信息都分析不出來。
頭皮一會涼颼颼一會又熱乎乎的,眼前冒出好多重影。
凍發燒了,或者傷口感染了。
陳樂酩不知道,但他必須趕緊上岸找醫生來看,不然即便天亮之前趕回去也沒法和哥哥解釋這條手臂是怎麼回事。
「呼——」什麼東西忽然被一陣強風拍到臉上。
陳樂酩伸手扯下來,剛想扔,就覺得那觸感很熟悉。
他握在手裡,打開手電筒一照。
銀色錫箔上帶著幾顆金粉做的點——他經常吃的巧克力包裝紙。
這是昨天下午給汪陽的那顆,因為是最後一顆了所以他非常珍惜,還用馬克筆在上面畫了個小豬鼻子,絕對不會認錯。
「轟隆——」一道驚雷猛地在天邊炸開,銀刀般的閃電從他上空兜頭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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