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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禮物時的衝擊和喜悅感慢慢退去,樊青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好像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的,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點兒慌張和無端的失落感。

是不是得回個禮給欒也。

但對於對方到底喜歡什麼,樊青其實不太清楚。

這麼長時間,樊青沒見過欒也對什麼特別熱衷,表達過自己的喜歡,或者提出過一定要幹什麼。他所有的活動,都建立在一個虛無的,可有可無的基礎上。

欒也明確表達過的,關於他自己的信息,目前只有那天晚上喝茶時說的「我犯病了。」

以及提到過好幾次的,他的男朋友。

男朋友。

欒也有男朋友。

樊青抬起頭,暮色里,畫上自己的背影被染上一層昏黃。

欒也曾經給這個男朋友畫過畫嗎?

欒也的攝影是對方教的,他們一起徒步過,在某個地方看過雪山嗎?

……有病吧你。樊青不耐煩地想。人家的事你這麼好奇幹嘛,和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就算做過又怎麼樣?

他垂下眼,欒也寫的象形文還在畫上,樊青用手指隔著玻璃在上面點了兩下。

全世界最後還在使用的象形文字。只有在這裡才能找到的文字。

欒也寫在了這幅畫裡送給自己,現在放在自己的書桌上。

獨一無二的,唯一性。

想到這兒,樊青觸電似的飛快收回手,覺得自己有點神經了。

第24章

晚上六點多,這時候席面應該已經散場了。欒也進門的時候,木阿奶正坐在院子裡折元寶。

太陽還沒完全落山,餘暉籠罩了半個院子。她一個人坐在柔和的光線里,面容和神色都有點模糊。

旁邊的紙箱子裡折好的金銀紙元寶碼得整整齊齊。見到欒也進來,木阿奶把手裡那個放進紙箱裡。

「吃飯沒有?」

「吃過了。」

欒也走過去,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旁邊。「外面吃的。」

「晚上才是正客呢。」木阿奶語氣有點埋怨,「叫你和我去吃,人又跑不見了。」

「下午出門了,玩得有點晚。」欒也笑了笑,「晚上沒好意思去。」

他低頭看了一眼,昨天這個紙箱還是滿的,今天又只剩下了小半箱。

「這是明天要用的?」

「不是,明天用的放她家裡了。」木阿奶利索地把手裡地金紙翻了個面:「這些我順便折了,十五給我家那個燒過去。」

這時候院子裡光線還好,手裡這個折好了,她認真對著夕陽看了一眼有沒有折歪,才滿意地放下去。

「好久沒燒,昨晚上就夢見他了,坐在田埂上,什麼話也不說,就那麼笑眯眯地看著我,不曉得是不是埋怨我哦。」

「可能是想你了。」欒也笑了笑,故意寬慰她。「你也想他了。」

木阿奶接過去,握在手裡,聞言瞥了一眼欒也,露出一個笑。

「死了十幾年咯,想什麼想。」

欒也畫了一下午的畫,這時候其實有點累了。但他沒上樓,把椅子往木阿奶那兒拉近了點,從一疊金錫紙里抽出一張給她遞過去。

「怎麼不在的?」

「生病嘛。」

木阿奶低下頭,繼續摺紙。

「下午還在地裡面幹活,吃晚飯的時候說是肚子疼得實在受不了,送去醫院,醫生看了說要送大醫院。又送去昆明。一檢查,說是肝癌。」

「以前他也疼,那時候窮,就靠種地。水泥路都沒有通,哪有人來我們這裡旅遊啊開店啊,沒有人。」

木阿奶敘述的語調像村里緩緩流過的水,眼神落在紙上,又像落在了空氣中虛無的一點。

「沒有錢去醫院,就去診所開點止疼藥。止疼藥也不管用,就打吊瓶。三十塊兩大瓶。他能挨啊,打完躺一晚上,第二天又可以下地了。」

「結果那次一查,醫生說晚期了,救不活。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就不行了。」

欒也望著她,木阿奶語氣很平靜,手裡的元寶穩穩噹噹折了出來,放進紙箱裡。

「一兒子一個姑娘,都在外面打工,他生病那兩個月倒是全部回來了,日日哭夜夜哭。我不哭,人要走了,醫生都說沒辦法了,哭有什麼用。」

「他走的頭幾天精神好點,就說要回家,兒子姑娘還想在醫院頭養著,我說沒有用了,你爸想回來就讓他回來。」

欒也喉結滾動了一下,安靜聽著木阿奶繼續往下說。

「走的那天早上,兒子姑娘,孫子孫女,還有一大堆親戚全部圍在床邊準備著。他呢,人早就不行了,就一口氣吊著,撐著沒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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