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闊道了聲謝,衝著欒也中氣十足的自我介紹:「你好欒老師,我叫李弘闊,我這次來是因為——」
「剛才聽見了。」欒也笑了笑。「我是欒也,這位……」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樊青:「是我的助理,樊青。」
樊青還沒來得及反應,李弘闊已經積極起身和他握手:「你好樊老師,樊老師真年輕啊,年輕有為。」
樊青只得伸出手和他晃了晃,鬆開手看向欒也。
欒也沖他眨眨眼,轉過頭看向李弘闊,語氣很正經。
「說說你的那個……造紙。」
李弘闊看起來頂多三十五六,帶了副眼鏡,藍色襯衫加球鞋,看起來有點像程式設計師,實在不像是折騰什麼千年造紙術的。
但提起自己的工作室,對方又顯得很激情。
「造紙就是我外公傳給我的,傳到現在在我們家也好幾百年了。以前當地人拿它用來寫字抄經,畫神畫鬼,還有記錄當地的民族文字。」
聽起來很神秘,很有民族特色。
「我從小就喜歡這些東西,小時候五六歲就跟著我外公打漿,曬紙。後來長大了我打了幾年工……沒混出什麼出息,又不想留在那兒,就回來搞了這個工作室。」
「在哪打工?」
「寧波,做襪子的廠里。」李弘闊挺實誠。「流水線,一個月休息三天,也不認識什麼人。」
「工作室開多久了?」
「到現在開了三年。」李洪闊說,「要是今年不倒閉就是第四年。」
樊青看他一眼,欒也沒忍住笑了一下。
「你工作室具體是幹嘛的?」
「造紙體驗,同時也賣這種紙製品。」
李弘闊接著說:「但是當地人現在不用這個紙了,造價高,價格也高。A4紙三十塊五百張,又白又光滑。遊客也不了解這門手藝,一看這紙這麼粗糙還這麼貴,都覺得忽悠傻子呢。」
「造紙體驗呢?」樊青問。
「開著呢,體驗的人也少。」李弘闊更惆悵了。「造一張紙的程序太多,最快也要兩三天。很多遊客一聽覺得等不了。」
雲南的風很慢,雲很慢,陽光和時間像是緩緩流動的溪水。但現在太多人生活的節奏是洶湧奔騰的河。
欒也聽著,手指在桌上點了兩下:「那你今天來找我……」
「說起來還挺不好意思的。我這幾年也想過辦法,開網店,直播賣紙都試過,沒效果。我一直有個工作室帳號,平時拍點造紙的照片視頻……」
李弘闊笑著嘆了口氣:「拍得太差了,也沒人看。」
「原來我外公還在我工作室,這些年他年紀大了,干不動了。我們工作室就兩個人,也沒人會拍照。一直想找個攝影師憨憨拍點能宣傳的東西,但是沒找到合適的,直到前天回來看到那張照片。」
聽到這兒,欒也明白了。
「都快倒閉了,還要請人拍照。」欒也喝了口茶,「挺有情懷的。」
「別別別,要說做生意只為情懷不為賺錢,那是假話。」李弘闊笑了笑。
「當時開工作室的時候當然希望能賺點錢,但是也沒指望暴富。就想著這門手藝既然傳承到了我手裡,我又喜歡,希望能用這種方式把它再傳下去,至少別再我這兒斷了。哪怕多一點人能知道,我們這兒有造紙呢。」
李弘闊語氣變得有點苦澀:「結果……可能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吧。我以前在深圳當程式設計師。」
看出來了——欒也和樊青同時想。
「我外公當初聽說我要回來開這個工作室,真的挺高興的,覺得這門手藝能傳下去了。為了這個工作室忙前忙後,病了好幾次。」
「後來生意不好……他又覺得對不起我。」
李弘闊低著頭,看自己眼前那杯茶。
「覺得是他教我的這門手藝耽誤了我,老是勸我不行還是把工作室關了回去上班……其實我知道他捨不得,我也捨不得。」
李弘闊抬起頭,語氣刻意輕鬆了點:「再試試唄。」
欒也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樊青知道他在考慮,只是抬手幫他把杯里的茶續上。
「留個電話給我助理吧。」隔了接近一分鐘,欒也重新開口。
「我考慮一下。」
樊青一愣,立刻拿出手機。
李弘闊並不氣餒,反而感謝了好多次,一直到樊青把他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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