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樊青起床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旁邊的欒也看起來還沒醒。樊青動作放得很輕,悄無聲息下了床去洗漱。
昨天穿的衣服有點髒,估計是在造紙坊蹭上了顏料之類的,晚上沒發現,白天看就有點明顯。
樊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先穿上了。
得趁著時間早回去了。不然待會兒木阿奶喬飛白他們起床,撞上自己大清早從欒也房間裡出來……還挺奇怪的。
雖然用喝醉了或者其他理由敷衍一下聽起來也合理,但樊青就是莫名覺得有點心虛。
等從衛生間出來,床上欒也翻了個身,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起這麼早?」
「習慣了,到這個時間就醒。」樊青回答,「吵醒你了?」
「沒有。」欒也仰頭看了他一眼,「你要走了?」
「嗯,回去換個衣服。,待會木阿奶他們要起床了。」樊青走到床邊,「遇上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欒也聞言笑了一下,重新躺了回去:「行,去吧。」
他昨晚頭髮解下來了,有幾縷凌亂的落在臉上。樊青沒忍住伸手幫他撥開,手在欒也臉側多停了會兒。
「下午你得工作了吧?」
欒也微微偏過臉,皮膚從樊青指尖滑過去。
「嗯,修圖,剪視頻。」
「那我下午再來。」
「來唄。」
樊青收回手,「走了。」
他轉身往門口,拉開門剛出去兩步又立刻退了回來,飛快關上門。
欒也聽見動靜往門口看了一眼:「嗯?」
「木阿奶在院子裡。」樊青轉過頭,「掃地。」
「她起得早。掃完地就出門了。」欒也說,「等等吧。」
「哦。」樊青說。
朝著院子的窗簾原本拉著,樊青掀開一點。果然,木阿奶飛快掃完地,從廚房拿了個背簍風風火火出門了,估計是要去買菜。
樊青又等了兩分鐘才開口:「那我……走了。」
欒也躺在床上一副又要睡過去的樣子,衝著樊青揮了兩下手。
樊青打開門,剛出去兩步又退了回來,把門關上了。
欒也第二次歪過頭看他。
「……喬飛白起來了。」樊青和欒也對視,聲音壓得很低。「我靠,他平時起這麼早嗎?」
欒也沒說話,往後一仰,直接笑出了聲。樊青看著他他整個人在床上笑得發抖,聲音里藏不住的笑意。
「哎喲我天。」
這莫名其妙的偷情氛圍。
樊青站在門口,有點無奈,又覺得的確有點好笑。
欒也笑夠了,伸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聲音愉悅:「來吧寶兒,出不去就再睡一會。」
樊青抿了下嘴,走過去重新脫掉衣服上床。被子裡帶著欒也的體溫,很舒服。樊青伸手抱住欒也,手從背一路滑到後腰,埋在對方脖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暖的,鮮活的,被自己抱著。
欒也左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停在了樊青頸間。
昨天晚上聽到欒也的過去,樊青剛開始挺震驚的,震驚於柏明丞的死。
香格里拉那天晚上欒也說過柏明丞對自己要求很嚴苛,樊青因為心情複雜,沒有注意到欒也的情緒。其實後來想想,欒也雖然說過自己有對象,但極少提起對方,更是從來沒有聯繫過。
震驚之後,樊青更多的是心疼。
他退開一點,伸手握住了欒也放在自己頸間那隻手,沒有低頭看,只是在手腕輕輕蹭了一下。
手繩滑了下去,凹凸不平的傷痕在指尖的觸感很明顯。
「那段時間……就你一個人?」
「也不是。」欒也頓了頓。「柏明川——柏明丞的哥哥也來了。」
柏明丞的死亡讓欒也愧疚於自己和柏明丞的爭執,愧疚於武斷拒絕對方一起去加沙的理由,愧疚於分別時還在和對方吵架絕不低頭,愧疚於沒有發現柏明丞的完美型人格和嚴重焦慮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
更愧疚於一直把自己當作親兒子一樣對待的柏明丞的父母。
柏母受不了噩耗大病一場,在醫院幾乎起不來床。柏父忍著悲痛照顧對方,身體狀況也急轉直下。柏明丞的死亡讓他們倆的戀愛也隨之公開,葬禮上柏家父母留著淚攥著欒也的手,問他在墨西哥這段時間柏明丞和他在一起時,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欒也自己回來了,把對方留在了墨西哥。他們分開的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麼?
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啞口無言。甚至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辦法說——太輕了,面對剛剛失去兒子,悲痛欲絕的父母,他沒辦法只是說出這麼輕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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