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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過漫長黑夜盡處的曙光,也曾為光輝而不朽的意志動容,更深刻知道過分的狂熱會允許踐踏和毀滅。貝亞特麗斯奧克塔維安遭受的一切在那個時代並非個例,但常見不意味著正常,更不意味著正確。

「在這種情況下死去的人很難安息吧。那死者會化為他物重新回到人間嗎?」程危泠盯著寫在筆記本上的那個名字,問道。

伏鍾搖了搖頭,「會,但是貝亞特麗斯不會。」

程危泠沒有領會到其中的緣由,正要繼續追問,擺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一亮,一條新聞推送進入他的眼帘。

——「16日清晨,市民帕西法爾小姐在東區偶然發現一名女子倒在街道上,在撥打急救電話將女子送入醫院後,隨即向警方報案。經院方診斷,該女子在到達醫院之前已經腦死亡,更多線索警方仍在調查中……」

「出事了。」

程危泠點開推送,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內容,然後不敢置信地將手機推給伏鍾看。

「看來我沒有猜錯。」伏鍾瞭然,「就算貝亞特麗斯死不瞑目,她不會拖到幾十年後才行動,更不會要了愛人的命。」

「那兇手會是……?」

伏鐘的指間把玩著程危泠今早在玄關地板上發現的那張名片,上面費里奧教授的名字被銳物劃得破爛不堪。

「我猜是那個孩子。你不覺得,教授的死法和你查到的半個月前死在L國療養院的那五個人太過相似了嗎?」

「可是它為什麼要殺了費里奧教授?而且,為什麼會先被你撿到?」

「不如親自問問它。」伏鍾看向擺在客廳里那個空空的臨時鳥窩,「你提到在教授的辦公室看到過很相似的雪海燕標本,現在那裡應該已經被警方封鎖,不如今晚挑個人少的時候,我們直接去看看。」

當天夜裡,兩人再次造訪了費里奧教授的辦公室。

程危泠本念著伏鍾昨日燒了一整夜,天快亮才退燒,實在不適合搞這種有的沒的。畢竟費里奧教授已經死了,就算查到真相人也不可能活過來。但回想那小鳥在家的模樣,很是黏著伏鍾。一想到這種鬼東西纏著伏鍾,程危泠只想馬上把它解決掉。

——當然,這是他沒有表現出來的小心思。

比程危泠想像中更為方便,兩人進入辦公樓並沒費什麼力氣。

伏鍾一個響指搞得整棟樓的監控失靈,和程危泠一道繞開守在現場的兩三個警員,便順利地進去了。

夜間的大樓里空無一人,踏出電梯,只見樓道里僅有幾盞燈亮起,維持著基本的照明。

程危泠身上戴著古刀幻化的頸鏈,伏鍾也不擔心他會遇到什麼危險,由著他走在前面帶路。

乘坐電梯上樓的時候,一切似乎都非常正常。待走進這層樓,伏鍾卻明顯地感覺到氣溫往下掉了好幾度,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意籠罩著寂靜的空間。

這裡的裝潢運用了大量的玻璃材料,伏鍾一面跟著程危泠往前走,一面用眼角餘光看玻璃牆面。

他的身後,有一個小孩子的身影,正亦步亦趨地跟著。

顯然,走在前面的程危泠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步伐規律平穩,而且很快。

拐過回型走廊拐角的時候,伏鍾故意突然停下腳步,猝不及防地轉過身向後面看去。

身後的小孩消失了。

整個甬道里空無一人,但伏鍾卻眼尖地看到一小撮灰白色的絨羽飄落在地板上。他彎下腰將那撮絨羽撿起來——這的確是屬於他撿回來的那隻小雪海燕的羽毛。

伏鍾直起身來,想要叫住走在前面的程危泠,一抬頭卻發現面前的樓道空空蕩蕩,早已不見程危泠的身影。

一縷黑色的煙霧從天花板上凝結,垂下,一點一點緩慢地靠近伏鐘的後腦勺。

幾百年前,伏鍾曾在人煙稀少的深山村落見過以人腦為食的妖獸。這種恐怖的怪物在吸食死者的腦髓後,能夠獲得其生前的所有記憶,藉此幻化成死者前往他的家中,將一家人盡數殺害啃噬。

如今在遠離故土上萬公里的異國,伏鍾再次見到相似的情形——這隻看似無害的小鳥有著讀取人記憶的能力,被它抽取完所有記憶的人會因腦死亡而喪命,而被奪取的記憶則變成它偽裝的皮囊和兇器,投入下一場獵殺。

但可惜的是,積累的他人記憶越來越多,超出了它的能力所能掌控的程度。於是一部分記憶碎片開始坍圮溢散,終於被伏鍾碰巧撞上。

在黑色煙霧就要貼上髮絲的瞬間,伏鍾敏捷地返身推開,同時快速掐了個手訣,探手往煙霧中一抓。

煙霧從滴落的水流狀四溢開來,一個被他掐著脖子的小女孩浮現在光線異常慘澹的昏暗空間中。

「我活了太久,就算你對我的記憶充滿好奇心,一時半會也讀不完。小朋友,不如來看看你的記憶,過去發生了什麼讓你的惡念如此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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