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攸淮不明就裡,把扇子打開了,扇骨入手冰涼,開合順滑,是把好扇子,但最令她震驚的,還是那以灑銀紙做成的扇紙上,有漂亮而不失鋒芒的字跡寫就的十幾個成語。
類似「女媧造人」「愚婦鑿石」「馮婦搏虎」等等,燕辭憂大約是想想寫寫,因此扇上墨跡不勻,字跡也有些潦草整齊的分別。
見她看出來了,燕辭憂尷尬地咳了一聲:「之前你不是問我令姜季蘭是什麼意思嗎?我還說要默寫一些不同的成語。最近閒下來了,也想看看這邊的典故如何,正好回宮翻出把扇子,就寫上去了。」
「我寫的都是比較明顯的,可以直接跟你講,有些我們也在用,當然典故不同。本來想之後給你看,但今天來了,我就正好帶過來,」燕辭憂說著,想起今日除夕,此物也算是禮,看著過於寒磣,多少有點難為情,「是有點太早了……對了,背面我還畫了一幅畫。」
扇面一翻,是幅雅致的雪景圖,淡淡遠山,一泓碧波,漁婦坐在船上安然下棋,留白的灑銀底就做大雪飄飛,短短几筆,清雅古樸之感便撲面而來。
盛攸淮對書畫沒什麼研究,但審美是有的,她贊道:「殿下此畫可是值錢多了啊。」
姑且也算作讚賞吧。燕辭憂矜持地點點頭:「自然,我師傅是齊桓子,最擅雪景。」
盛攸淮唇邊帶著笑,摩挲著扇柄上的花紋,能看出是勁瘦松枝,粗糙卻極有力量感:「這也是殿下刻的?」
「隨手就刻上了。」燕辭憂不擅此道,那花紋比起畫來實在簡陋。「我覺得你會喜歡。」
誒、她?盛攸淮愣愣地復讀:「覺得我會喜歡?」
「不喜歡嗎?」
「……沒有。」
原來她是這樣想的。盛攸淮微微閉目,欣喜猝不及防決堤,漫進四肢百骸。她早已打定主意走向選擇的路,卻沒想到會驀然察覺到燕辭憂尚未明晰的心意,原來對方也有意同行。
這真是一件好禮。盛攸淮輕輕笑起來。
看著對面的燕辭憂裝作低頭喝茶,用餘光偷偷觀察著她的模樣,盛攸淮突然有了主意,用扇子戳戳對方的臉。
燕辭憂哼了一聲,大度地不計較,對方反而得寸進尺,又戳幾下。
不得不拍案而起了:「你要幹什麼?」
「我很喜歡,只是忽然有一問,必須要向殿下求解。」盛攸淮定定地看著燕辭憂,在她眼前晃晃扇子:「殿下一直記得?」
「記得什麼?」她的態度有些嚴肅,燕辭憂坐下了。
「那日說的話,」盛攸淮揚起一個笑容,換了輕鬆的語氣,循循善誘道,「殿下怎麼一直記得?而且還想著要送給我,而不是主上。」
燭火搖曳,燈下看人更添三分,照得面前人更是眉眼清俊。燕辭憂後知後覺感到心跳加速,看著盛攸淮吐出最後一句話,聲音輕而緩,仿佛帶著熱意:「寫字的時候想著……刻花紋的時候也想著?」
想著什麼,盛攸淮嗎?燕辭憂看著她的臉,說不出一句話。
而且還說一直,這才多久?她是為了大義,為了日後方便傳播和覆蓋好不好?這些話堵在嗓子裡,臉卻莫名發熱起來,結結巴巴道:「這……我剛來印象深刻,而、而且我跟皇姐接觸不多,你也會告訴她……」
本來有理的,似乎也被攪成了沒理。燕辭憂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辯解,剛因為盛攸淮戳她臉而積蓄的氣勢也消失了。
明明是盛攸淮要向她求解,卻變成了她等待對方的宣判。
「原來如此,」盛攸淮笑意盈盈,聲音溫柔,「那殿下真是個如清風明月般,舉世無雙的人。」
燕辭憂的心跳結結實實亂了一拍。
太奇怪了,說出這種話,簡直像是,不,這完全就是——
「這捧殺可還滿意?」盛攸淮啪一聲打開扇子,壞笑道。
氣氛凝滯一剎那,燕辭憂忽然鬆口氣,又好像覺得失落。但盛攸淮如此說,她也接了下去:「可太滿意了,盛將軍能說會道,實在佩服。」
「那就好,」盛攸淮笑道,「對了,朋友之間不必提職位,殿下可以直呼我名。」
朋友之間……燕辭憂抿唇,朋友之間嗎?
她並非不通情愛,剛才多少察覺到自己的心動,就算盛攸淮說這是朋友間的玩笑,她也無法對自己掩飾真實感受。
在紅燭燃盡前的餘熱里,燕辭憂向外望去,遙遠的天邊已經出現了一線白,月亮僅有薄薄一片,掛在天邊,等待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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