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她被確診精神分裂症。」柳書白說出的每一個字落在謝祁延的心頭上都是重重一擊。
謝祁延呼吸一窒,像溺在水裡,缺了氧一般難受。
「她抑鬱症……」柳書白哽咽著,說著說著眼眶濕潤一片,摘了眼鏡抹去眼淚水,他又繼續,「她抑鬱症還沒治好,怎麼落了個水就精神分裂了呢……」
精神分裂症致使她與外界失去了統一性,她逐漸嗜睡,有時候一睡就是一整天,有時候會患得患失,偶爾念叨著謝祁延的名字,念叨著念叨著又忽然問謝祁延是誰,時間一長,她開始瘋言瘋語,思維產生嚴重的混亂,有時候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甚至會把柳書白錯認成謝天齊。
唯一慶幸的,是她依賴柳書白,信任柳書白。
於是柳書白每天哄著她,給她編織了一個又一個美麗的謊言,日日守在她的身邊。
因為那些不如意的過去讓姚琴變成現在這樣,所以他狠下心帶著她徹底遠離那些是非。
包括遠離她的兒子。
這些年來,柳書白找了最好的醫生團隊替她治療,姚琴還是會偶爾提起謝祁延和謝天齊的名字,可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
更多時候,她沉默寡言,毫無生氣。
但她不再尋死。
柳書白陪著她的時候,她也會笑,像個小孩兒。
他本想,這輩子就這樣也好,可是這段日子,姚琴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淆,有時候會冷靜地跟他商量想回去看看兒子,可冷靜過後,她會握著一把剪刀出神。
她變得呆滯,甚至常常把死掛在嘴邊,跟柳書白交代遺囑。
偶爾,還會將玩偶當成自己兒子,嘴裡喊著阿延,哄他睡覺。
柳書白害怕,害怕極了。
他不知道她怎麼了。
他怕救不了她。
第169章 這是我的小阿延
話只說到一半,貼身照料姚琴的傭人匆忙來傳話說人醒了正在鬧,柳書白沒有片刻遲疑,撂下謝祁延二人便走了。
腳步慌忙紊亂,像晚到一步就會失去他心愛之人的那種心急不安與後怕。
謝祁延就這麼站著,好久好久。
從柳書白口中知道自己母親病情之後瞳孔便失去了焦距,這兩天沒休息好,過度的緊張導致他雙眼紅血絲越發明顯,眼尾充斥著明顯的紅色,他怔著,眼睫顫了顫,一滴淚無聲滑落。
劇痛穿透了心肺,謝祁延艱難地呼吸著。
起風了,直到夏晚梔散著的髮絲被吹去拂過他的頸側,他才僵硬著緩緩回神。
「不是真的,對麼?」謝祁延沙啞出聲。
夏晚梔咬著唇忍著雙眼的酸澀,她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
哪怕是她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更何況謝祁延。
他受過很多苦難,可再難,他都不會低頭哭泣。
這雙曾經將謝氏送回商業巔峰的肩膀,這雙頂天立地的肩膀,此刻在聽到自己母親病重多年的消息後,輕輕地顫動著,宛如這些年支撐著他的信念感陡然崩塌。
他就這麼看著夏晚梔,用卑微的,怯弱的語氣重複問:「她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沒關係。
她只是短暫地忘記了他。
她只是生了一場病。
她會好的。
謝祁延不信神,不信命,他有的是力氣跟天命抗衡,可天要降下苦難於他身邊所愛之人時,他卻不得不屈服。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盼著老天睜眼好好看看這人世間。
他想問問憑什麼。
憑什麼折磨他一人不夠,憑什麼要傷害他的家人。
他顫抖著,垂眸望著夏晚梔。
他不信神,他信夏晚梔。
他就這麼望著她,望著他唯一信仰的神明,他的妻子。
夏晚梔忍著泣音,雙手穿過他的腰肢抱緊他的身體,篤定點頭:「是,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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