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這樣讓言霽聽不懂的話還很多。
比如某日,對方紅紅火火地進到殿中,帶來一股清淡的花香。
靠近時,能感受到他身上潮濕的水汽,好像是冒雨回來的。
不,怎麼能用「回來」這個詞!
對方將一個東西湊到他鼻尖,剛剛聞到的花香更真切了,很好聞,好像是......
「今年第一枝的杏花開了。」
原來被湊到他鼻尖的是一支初開的杏花。
「你說過,想去看杏花,現在醒來,等身體好全,剛好趕得上花期。」對方誘惑地低語,隨後緊緊盯著床上之人,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反應。
顧弄潮垂下眼帘,起身握著花枝,插在床邊的青花細頸瓷瓶里。
他看著面前沾著雨水,潔白純淨的花朵,黯然失神道:「杏花明明開了。」
這段時間,言霽莫名感覺到難過,不是他自發的感覺到,他是從周圍的人所散發出的情緒里感覺到的。
好像所有人都在難過。
應該是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有次太醫來,好像說過,他要是再醒不來,身體機能便會開始退化,光靠流食維持不了太久。
言霽並不想醒,所以就算餵他再多藥,所以哪怕顧弄潮哪再多話激他,用任何東西誘惑,他都不願意稍微動一下。
當聽到太醫的話時,他心底是開心的。
身體太疼了,如果能早點解脫就好了。
那人開始像變態一樣親他,最開始還會克制地只親親臉頰,之後會親他的唇,像狗一樣埋首在他脖頸蹭著嗅聞。
好像很怕失去他。
有點好笑,當初拿劍刺進他胸口的就是他,如今抱著他強求著他活的,也是他,他的生命就像破爛一樣,能被隨意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沒有澦晰人能與他感同身受,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醒來的每一次呼吸,有多艱難,他身體的每一處都沉重得仿佛捆綁著巨大的鉛球。
黏糊的親吻從臉頰移到耳垂,顧弄潮含糊地輕聲說:「你再不醒,我會忍不住對你做更過分的事。」
言霽並不信,這人怕碰到他的傷口,連晚上都不敢上床到他旁邊睡覺。
不過是口嗨而已。
但言霽被打臉了,顧弄潮做的過分事,並不會牽扯到他的傷口,他只是一直親他,有時候光吻他的唇,就能吻好久。
可還得意的說:「現在我們有婚書,就算再親密些,你也不能生氣。」
婚書,什麼時候的事?
言霽覺得自己依然有權利生氣的,因為每次對方吻他的時候,他的呼吸都會更艱難一些,甚至感覺好像要喘不過氣,而他每次的呼吸都只能控制在一個標準內,稍大一點都會引得遍體疼痛。
好煩好煩好煩好煩好煩!
這人能不能不要親他了!
第一次,言霽的眼皮動了,他想要撩起來一些,瞪視對方,好讓對方意識到他並不喜歡如此。
可是剛稍微睜開一點,就被格外刺眼的光亮弄得眼中溢出生理性淚水,白蒙蒙的一片,做出「瞪視」這個神情,似乎對現在的他來說,難如登天。
但對方確實察覺了他的反應,言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慢了半拍。
一截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眼睛上,那人聲音顫抖得斷斷續續:「你醒了,你想睜開眼,對嗎?」
刺眼的白光慢慢從四面八方散開,言霽睜開那雙清澈明淨的雙眼,眼中浮著朦朧水霧,漠然無波地看著面前逐漸失態的人。
第110章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醒了, 整個皇宮都像過年般喜慶。
很多人聞風而至,來承明宮想要拜見,試探虛實, 但都被守在殿外的金吾衛給毫不留情地驅逐了出去, 沒讓外面的紛囂傳到殿中,驚擾剛剛醒來的皇帝陛下。
所以言霽即便是醒來, 也依然感覺很冷清。
他動不了,一動全身都痛,就算醒了, 也只能躺在床上。言霽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也並不想下床走動。
當看到在他昏迷時, 除卻顧弄潮外一直伺候他的貼身宮女時, 言霽很短暫地錯愕了下,好像不該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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