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間做此事應該是快活的,可是言霽沒有一次覺得快活。
所以,他現在為什麼這麼奇怪,會被這樣一個渣人牽動情緒?
自從上次摔倒後,他身邊的人又換了一批,就連西湘也差點被換走,言霽覺得西湘用著很順心,這才將西湘留了下來。
也因此,身邊的人對待他更加小心,無論做什麼,周圍都會圍著十幾個人,時刻盯著他,甚至連一片飄落的花瓣都怕將他砸暈過去。
言霽對外界的變化始終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由於天氣轉亮,皇宮內進行一次大型更換,承明宮也同樣如此,更換床褥擺件,更換衣櫥里的衣物,慢慢開始將地龍熱上,溫手的湯婆子,護頸的鵝絨圍脖也都一一請了出來。
由於身體的原因,在宮人們剛換上秋衣的時候,言霽就已如身處嚴寒一般冷,江太醫說他體質弱,扛不住冷,所以西湘早早給他添了厚襖,備了冬日所需的一切。
此時言霽一張蒼白矜貴的臉陷在毛絨絨的雪領中,黑髮甫落身後,正看著宮人們風風火火置辦宮殿裡的對象,將所有帶著菱角的東西都或收走,或蓋上一層軟絨。
秋日的陽光曬得人渾身酥軟,言霽往後靠在絨毯覆蓋的椅背內,困意泛起小小打了個哈欠。西湘正好在擦拭壁匣,看到壁匣里放著一支白玉笛,拿出來看了看,轉過頭問言霽:「陛下還會吹笛嗎?」
言霽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視線落在那支玉笛上。
就連他自己都忘記這支笛子是從哪來的了,之前他也從沒吹過。
西湘見他感興趣,將玉笛雙手奉了上去,言霽抬起手,纖長細瘦的手指接過,白玉笛的顏色幾乎與手指同色。
西湘崇拜地望著他道:「陛下能吹一吹嗎?」
江太醫曾說過,要開始讓陛下多做些不費力氣的事,鍛鍊氣息一類的更能幫助陛下更快恢復,所以西湘才斗膽提出這個要求。
她伺候言霽快六年,知道陛下並不似旁人口中所說的那麼暴虐無情,大多數時候陛下對他們這些宮人都很好,有什麼需要的也會滿足。
果然,她見陛下只是短短猶豫後,就抬起玉笛抵在唇邊,斷斷續續的音律被吹響,意料之外地好聽。
言霽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手裡的笛子。
他什麼時候會吹笛了?
西湘見他停,圓溜溜的杏眼裡有些著急的神色:「陛下再多吹吹,可以麼?」
言霽再次將笛子抵在唇邊,這次按照自己意識里本能的想法,吹奏出一曲綿長悠遠的小調,從頭到尾竟然沒有一個音錯漏,周圍的宮人都停下手頭上的事,認真聽陛下笛音。
「陛下吹得真好,以前怎麼不見陛下吹過?」
「想必是第一次吹就無師自通,說明陛下是個音律奇才!」
周圍的人都在吹捧他,看表情並不像是故意奉承,像是真覺得好聽,西湘更是對他誇了又夸,都快夸出花了。
言霽回憶著自己吹出的調子,記憶里好像聽母妃唱過,是柔然那邊的民間小曲,但如果不是這次,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調子的旋律。
疑惑的事又多了一件——他莫名其妙會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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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送到太平殿,坐在久違的龍椅上,言霽整個人都緊繃著,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被刺死在這個位置上的記憶依然歷歷在目,哪怕這把龍椅明顯被換了一座,他也依然很不自在,像是情緒所牽動,心口也隱隱作痛。
顧弄潮一抬眼,就看到皇帝煞白的臉,已經眼中的驚惶。
他無聲握緊了手中笏板,用盡全力想要將心裡的苦澀酸楚壓下,可是卻反而泛濫成災,如果可以,他願意繼續替言霽受過。
就算言霽打他罵他辱他欺他都可以,但是他不希望言霽像現在一樣無視他,像是一個精緻脆弱的瓷娃娃一樣,死氣沉沉沒有任何感情。
朝廷上,大臣們正在就國事商議,由於幾國間爆發的戰役,局勢出現明顯更替,年關時眾國朝賀,便成了一件大崇重新立威,震懾其他不安分國家的頭等要務。
可以說是自言霽繼位後,一次徹底的除舊迎新。
由於顧忌陛下身體未愈,朝臣們說話的語速都比往日快了不少,打算速戰速決不要累著比瓷瓶還脆弱的皇帝陛下,但因為此事重大,這次朝會依然進行了兩個時辰。
言霽都坐在龍椅上睡過一輪了。
要是往常,陳太傅必然會暴跳而起指責他不理朝務等等,但這次醒來,卻沒有任何人對他指手畫腳,言霽往下面看去,陳太傅跟上次在御書房見到時的狀態一樣蒼老。
聽說他唯一親厚的侄女鄔冬死在了本次宮闈異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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