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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顧漣漪就算被送到清平庵,也一點沒有思過後的模樣,雙目赤紅如修羅,滿目皆是深重的恨意:「你是救世主,你可以為大利而舍小我,但我不會,我會記得戰死的父兄,記得那三十萬將士的英魂,記得當年先帝是如何打壓顧家!」

「你守護的大崇真的值得你鞠躬盡瘁?你以為如今生活在和平中沒有感受過戰火的百姓會理解你的大義無私?」

「他們皆會恨如今背信棄義的你!」

顧弄潮神情晃動了瞬,隨後臉色繃緊:「當初那些插手其中的人如今都已經死了,這一切都跟言霽無關,當年發生這些事時,他也不過是個同樣受害的稚童。」

「無關?」顧漣漪肆意地大笑,「他是你仇人的兒子!」

「我真是萬萬也沒想到,你會為他動心。」

顧弄潮皺起眉,此時言霽已經將顧弄潮推開,轉向顧漣漪時,嘴唇還是紅腫的,但那雙眼裡沒有絲毫□□,很淡漠地對顧漣漪說道:「所以你想讓大崇跟著你一起覆滅?」

「你口中的恨不過是自圓其說,但就算你所說的那些人真會恨皇叔,我也不會,就算百姓們不知道皇叔做過什麼,我也會記得。」

「就算現在沒有,後世也會有更多的人明曉事理,他就是我的救世主。」

「我跟他同樣希望這個世界能沒有戰火,鮮血就止流在我們這一代就好了。」

顧漣漪扭曲瘋魔的神色驟然僵硬,言霽伸手握住顧弄潮袖下的手掌,十指相扣,拉著他與顧漣漪擦肩而過時,說道:「朕已與母后請過安,先走了。」

出了庵堂,漫無目的地在清寂古樸的院子裡走了許久,言霽才停下來,呼出一口熱氣,正想要收回手,但顧弄潮卻握得更緊了些,低聲喚道:「霽兒,你想起多少事了?」

白雪紛紛揚揚飄落,落在言霽卷翹的羽睫上,很快又融化成細小的水珠,晶瑩剔透得跟那張綺麗絕倫的面容一樣易碎。

言霽奮力抽回手,瞪著顧弄潮道:「什麼想起什麼?你還沒跟朕解釋,為何顧漣漪會在清平庵!」

想了想,言霽更氣了:「或者你早就知道顧漣漪在清平庵,卻在朕說要來清平庵是沒做提醒,你就是故意的!」

他簡直氣炸了,而顧弄潮竟還笑了起來。

言霽鬱悶道:「你笑什麼?」

「只是突然發現無論陛下怎樣,我都這麼喜歡您的原因了。」顧弄潮蹭過去像小狗一樣擁著他,輕聲道:「因為無論有多少仇怨橫在我們之前,都改變不了我們是同樣的人,有著同樣的目的。」

「這個天下會海晏河清,我們也終將在一起。」

言霽聽得心裡暖洋洋的,卻癟著嘴道:「不要說得這麼肉麻好嗎?」

顧弄潮只是笑,擁著言霽的力道很緊,像是擁著他此生至愛的珍寶,再也不肯放手。

-

顧弄潮很久沒碰過言霽這事是真的,當然在顧弄潮的認知里,親吻並不算。

有時候光是碰到言霽的皮膚,視線對撞在一起,就情難自禁地想要觸碰他,可江逢舟的叮囑猶在耳畔,此時言霽身體未好。

對一個人的喜歡自然也伴隨著無法抑制的渴望。

當渴望無法得到宣洩,總會產生一點變態的欲望,比如當看到言霽換下來的褻衣,他本該叫宮人收下去的,但他竟然一直握在手裡,迷迷糊糊地帶到了自己的耳房。

夜裡睡下時,不受控地將褻衣拿出來抱在懷裡,聞著淡淡的清苦藥香,好似抱著的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顧弄潮不由將頭埋進褻衣里深深嗅聞,意識也逐漸迷亂,光光只是嗅著對方的氣味就已經這樣。

顧弄潮不想止於此,無人之處,無人窺見他所有陰暗澎湃的感情。

明明隔壁就睡著他幻想中擁抱著的人。

翌日顧弄潮起得很早,重新替換好被褥床單,出去時正巧看見言霽頂著一頭散亂的黑髮坐在床上發呆。

顧弄潮停在耳房門前,言霽也發現了他,喊道:「過來,朕渴了。」

像使喚下人一樣。

從很早前就如此,哪怕顧弄潮在外人面前如何權勢滔天,言霽也總是當下人一樣使喚他,但這是在這個世界,另一個世界裡,言霽會依賴著請求他幫自己倒一杯茶。

顧弄潮倒好茶遞過去,皇帝果然沒有道謝,接過茶咕嚕咕嚕喝完,顧弄潮看著仰起頭下露出的青澀喉結,喉結也跟著攢動了下。

「怎麼起來這麼早?」如今卯時未到,要說往常,言霽定要睡到日上三竿。

言霽皺著眉並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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