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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陟再一次聽到當年那件事的隱秘一角,其實已經不像當時在超管局時那般情緒震盪了。

來這裡前,他其實想過很多,想為什麼會是他,想他又為什麼必須去死,想那些人為自己設下這一場局的時候,有沒有過一絲一毫的猶豫。

他並沒有想通。

大抵人和人就是完全不同的,他無法去理解那些和他截然不同的想法,也無法感受一個人的性命原來到了那些人的嘴裡,可以變得如此的輕飄飄的。

那句「棄了便棄了吧」,聽起來好似隨手丟了什麼實在無足輕重的東西。可字字句句的背後,都沾滿了他的血。

但姜陟聽了其實並不覺得難過或是憤怒,他只是覺得可笑。

一如林微明所說,他行事向來是不太顧惜自己的,但這種情況的前提必須是選擇權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死在深林、大漠、雪山或是其他的任何地方,他不會有怨言。

但絕不該就這麼死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這些紛亂的思緒在他腦海中如流水一般倏忽划過,看起來似是想了很多,但實際不過就是短短一瞬。

他這邊正沉默著,忽然就感覺旁邊靈光一閃,一道靈力化作的利劍從他的身後直往他眼前的褚歧襲來,他委實一驚,連忙抬手擋了一下。

那靈力被他指尖青光擊中,往右偏了幾分,但到底是沒來得及,直接沒入了褚歧的的肩膀。

褚歧又猛然咳出一大口鮮血來,再見那傷口處,靈力散開竟直接燒出了個碗大的血口,深可見骨,若非剛才姜陟阻擋,直接打中心口的話,這會褚歧怕是早一命嗚呼了。

這一下顯然就是衝著取他性命去的。

姜陟回過頭的時候,林微明正站在他的身後,收回了伸出的手。

「你怎麼......」

林微明垂著眼,並沒有看他,眉心微微下陷,眸色沉沉,嘴角緊抿,兩隻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看起來十分地不虞。

姜陟在心裡嘆了口氣,便去抓他的手臂。

「我沒事,你別擔心。」他對他低聲說道,「我還有話要問他,他不能死。」

林微明依舊沒有抬頭,只盯著眼前半空中虛虛的一點,一句話似是在口中輾轉反側,才終於小心翼翼地說出口:

「你很想知道當年的事?」

姜陟覺著他的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奇怪:「當然,我總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上一回。」

他也算是知道林微明的擔心,又往前湊了湊安撫地說道:「我真沒事,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絕不再會像上次那樣,我保證。」

林微明這會終於願意抬眼看他,幻境裡的那場哭泣的影響似是一直蔓延到了現實中一般,眼尾和鼻頭還是微微有些發紅,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是個委委屈屈的小孩。

他摸上了姜陟拽著他袖子的手,還用力捏了兩下,仿佛是在確認他的存在一般,緊緊抿住的唇終於鬆開,說了一句:

「好。」

姜陟從身上摸出了瓶傷藥,倒在了褚歧的傷口上,才讓他不斷湧出的鮮血稍稍止住了些。

「你說的那個東西,便是你,或者說另一個褚歧,凝出的那顆種子吧。」

「到了這個份上,你又何必賣關子,不如直接告訴我,你父親,到底把那顆種子給了誰?」

褚歧此時的臉上早已看不出半分血色,甚至於呼吸都變得十分艱難,但是用一種聽起來極為低弱又無力的聲音開了口,可他依舊沒有直接回答姜陟的問題:

「當年褚歧殺了褚氏道場幾十人修煉邪術,被褚家家主當場抓獲,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天師署,褚歧必死無疑。」

「褚家家主雖然能大義滅親,親手擒住自己的兒子,但他到底不過是個凡人罷了,他有私心。」

「無奈之下,他親手抽出了褚歧三魂七魄中的一魄,為他塑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傀儡,想用這東西來替他受罰。但褚歧並不知道他的意圖,在最後關頭打傷了他逃走了......」

說了這麼一大堆的話,他到底是堅持不住,聲音越來越虛,最後還是沒忍住,又咳出一大口血來。

姜陟借著他話的空檔問他:「你便是那個傀儡?」

褚歧忽然看著他笑了,笑容扭曲陰沉,讓人不寒而慄:

「不,我才是褚歧,真正的褚歧。」

褚歧打傷褚家家主逃跑的動靜很大,整個道場的人都看到了他帶著大片邪氣渾身是血地沖了出去,消息傳到天師署只是時間問題。

褚家家主知道大事不好,當下便把塑好的那尊傀儡放了出去以轉移視線,而自己則帶傷拼盡全力在天師署出動之前把真正的褚歧抓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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