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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您不可亂動啊,傷口反覆會加重的。」

白傲月悄無聲息將袖子從他手中抽出,眼神里全是漠然。

為了姐姐的孩子,他竟不顧自己的身子了。

也是,除了肚子裡那個,他再也沒有別的姐姐的東西了。

醫官施了幾根銀針在他胸腹大穴,程豫瑾的呼吸逐漸平緩。

棉絮飛了出來,白傲月與醫官對視一眼,再去看他掌下,竟已濡濕一片。

「將軍,忍一忍。」

白傲月恍惚覺得,自己手心竟也出了一層薄汗。

一根更粗的銀針,從他腹側刺入。

饒是有所準備,程豫瑾還是不受控制地痙攣一下。

「忍一忍,馬上就好。」

程豫瑾右手狠狠攥住衾被,不發一言。

腹內漸漸有了動靜,銀針撤去,程豫瑾有些難耐地將頭轉到一邊,將喉中破碎呻吟都埋在枕中。

白傲月從未見他如此痛過,她心中的程豫瑾堅毅如天神,是能在刀槍下護她安全之人。可如今瞧得真真切切,腹動如擂鼓,換了嬌生慣養的小公子,只怕吃不住。

腹痛如此折磨人,她竟從來不知道。

湛凜生撐著輪椅,兀自忍痛的模樣浮現腦海。

他也會這麼痛麼,她竟從來沒有關心過。

第15章 現形主人這稱呼聽著倒新鮮

她小聲問醫官:「可有大礙?怎麼會這麼痛?」

醫官跪在地上,汗珠滴到地板上。

「回陛下的話,男子天生不易承孕,前兩個月胞宮形成,疼痛異常,乃是常事。大將軍連日操勞,不肯好好休息,胎動不穩,眼下之痛是難免的。」

「那、這一胎可有事?」白傲月緊張道。她如今又想起姐姐的許多好來,不過怎麼說,姐姐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她不該放棄她的孩子。何況,那還是她的小外甥呢。再說,鳳君再身強體健,也經不住她這麼折騰啊。

「待會兒喝了安胎藥,再看看。若是能熬過今夜,便無大礙。」太醫這話說得沒底氣,他也不知能不能熬過今晚。

陛下沒有再追問,只是有些倉惶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醫官收拾了東西正要出去,白傲月想起什麼,送他到門口。

方才跟她對答過幾句話的小僕還立在門口,腰線緊實,脊背有力,從側面看,倒有些像程豫瑾。

白傲月不由得多問了幾句。

此人姓衛名安,是程豫瑾取的。本也是帳下一副將,白傲月想起來,原是見過幾次的,與軍營里其他膀大腰圓的將士不同,衛安很有些文氣。

他站得筆直,白傲月從後打量他。都說程大將軍一視同仁,秉公執正,衛安身居副將,竟還要做貼身侍奉他的活計。

衛安低眉頷首:「回主人的話,我是七年前跟著二爺的。那時候我和我妹妹沒飯吃,在路邊要飯,二爺收留了我們,還教我們讀書識字。」

白傲月點點頭,他是從前在府里就跟著程豫瑾的,故而還保留著原先的稱呼。白凌月為首,他們志同道合的幾位兄弟拜了把子,排了齒序,原是尊稱程豫瑾一聲二爺的。

只是,主人這稱呼聽著倒新鮮,白傲月更加多留意衛安幾眼。

回過神,她又問太醫方才診治的情況。

醫官不似部將,尊他大將軍身份多過鳳君,他只當鳳君是尋常男子,此刻陛下在旁,得了撫慰胎象穩固些,他神經也不用那麼緊繃,有心多說幾句:「陛下有所不知,大將軍不讓人碰,之前幾個月胎象難以料理。臣並非專攻產科,陛下不放心,最好趁早找個產科大夫瞧瞧。」

「好,朕記下了。」

不大一會兒,醫僮就端著安胎藥過來了。衛安一看那碗黑乎乎冒著白氣的藥碗,心裡咯噔一聲。白傲月在門口接過:「朕親自給大將軍餵藥,你去告訴其他人,大將軍無礙,散去吧。」

程豫瑾看她端著藥碗過來,自己緩緩撐著起身。腹中鈍痛陣陣攪擾,「月兒,你如今已是皇帝了,不用親自做這些的。」

白傲月手中藥碗一頓,乾笑道:「豫瑾跟我還客氣什麼。」

程豫瑾從她手中接過藥碗,一飲而下。

本要親自鋪床疊被伺候他睡下的傲月,被他嚴陣以待再次勸諫:「月兒,你信我,再給我三萬兵馬,可保平州五十年無憂。」

白傲月苦笑,笑容掩藏在燭影中,他看不真切。

鳳君啊鳳君,你可還記得今日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她也不稱呼他為大將軍了:「鳳君若是要啟奏國事,還是別在床榻上說了罷。」

程豫瑾自覺失言,想把人摟過來溫言幾句,白傲月猛地把他推開,程豫瑾猝不及防,捂住肚子悶哼一聲。

「朕還有國事要料理。」

程豫瑾滿是失落與不舍,白傲月有些膽怯與他對視,先別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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