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雷聲滾過麥田時,駝隊的駱駝少了一峰。赫連漠在河灣蘆葦叢發現啃剩的駝骨,牙印間距比狼齒寬三指。白傲月翻曬的毒蒺藜少了兩筐,貨郎新進的甘草突然帶著硝石味。當商人的獨眼罩轉向村塾方向時,赫連漠的舊箭囊悄然掛回了土牆,白傲月縫護腕的針腳開始向左偏——這是她十五歲刺殺稅吏前夜才有的徵兆。
芒種前夜,瘸腿張伯的銅鑼驚飛了整村麻雀。商人錦袍下的彎刀砍斷鍾繩時,赫連漠的雁翎箭已穿透三個火把。白傲月撒在曬場的毒蒺藜扎進土匪腳底,慘叫聲比當年墜陷馬坑的更悽厲三分。
駝隊帶來的火藥桶被硫磺草引燃時,赫連漠認出那配方正是雁門關守軍慣用的霹靂火,而白傲月扎進商人後頸的毒針,與她為李嬸鎮痛用的梅花針出自同一塊銀錠。
大火燒焦了半畝麥子,卻在流沙河岸止步於新挖的溝渠。赫連漠從灰燼里扒拉出燒變形的銀鐲,缺口處熔化的銅片凝成朵歪扭的忍冬花。白傲月往廢墟里撒下防風草籽,轉身將縣衙新頒的「平匪楷模」鐵牌墊了豬食槽。貨郎再次出現時,銅鈴換成了不會響的木魚,贖銀鐲的價錢正好夠買三車硫磺與硝石。
白露那日,老槐樹暴長的新枝戳破了雲層。赫連漠在樹根處挖出個鐵匣,裡頭軍牌上的名字卻不是他的——那是十五年前替他擋箭的副將遺物,匣底壓著的血書列著二十七名沙匪名號,最後一個赫然是獨眼龍的本名。白傲月熬的黃連湯比往年更苦,卻止不住赫連漠夜咳時帶出的血腥氣,就像止不住西北風年復一年捲來硫磺與刀兵的氣息。
霜降又至,貨郎的木板車軲轆終於徹底散架。當那支真正的商隊帶著江南絲綢路過時,赫連漠正在補地窖的通風口。白傲月腕間的銀鐲已贖回來,新鏨的忍冬花紋蓋住了銅補丁。曬場上的毒蒺藜長成了藥材,戰馬產下的第三匹小馬駒學會了犁地。商人焦黑的頭骨被孩子們當球踢進流沙河那日,白傲月剪的新窗花是五毒戲春圖,赫連漠的舊箭囊成了村塾的戒尺。
大雪封山前夜,赫連漠數清了白傲月新增的白髮,四十九根,恰似他們成親的年歲。白傲月對著銅鏡往鬢角抹旱蓮汁時,鏡面映出牆上掛的雁翎箭微微顫動——西北風正在搬運最後一批硫磺草籽,而流沙河底的鏽鐵犁頭,又將被春汛打磨出新的鋒芒。
第60章 鄉村如同被偷來的一般
粗布衣袖挽到手肘,露出麥色小臂上幾道新鮮的劃痕——這是昨日開墾東邊荒地時,被刺藤留下的印記。
「漠哥,喝口黍米粥再忙。」白傲月提著竹籃從青石小徑走來,鴉青色裙裾掃過沾露的狗尾草。她將粗陶碗放在田邊老柳樹下,見丈夫又要俯身去搬石頭,忽然伸手拽住他後腰的衣帶。
赫連漠踉蹌著轉身,正對上妻子含笑的杏眼。成親月余,他仍不習慣這般親昵,耳尖瞬間染上薄紅:「當心碎石硌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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