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時,白傲月在模具底層鋪了層曬乾的木蝴蝶花瓣。這些形似蝶翼的藥材遇熱會舒展成半透明狀,是她改良古方的關鍵。當赫連漠拎著浸透山泉的紫竹絲進來時,正看見妻子將琥珀色的乳香樹脂塗在模具內側。
「你要復原古法香囊?」他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竹絲接縫處,「如今藥鋪都改用蒸汽烘乾的香丸了。」
白傲月把調配好的藥粉撒進網格,月光忽然穿過雲層照在銀鈴上,那些鈴鐺竟在無風狀態下發出細碎輕吟。赫連漠瞳孔微縮,他記得祖母說過,只有月華凝露時分製成的香囊能長久鎖住藥性。
第一縷晨曦爬上窗欞時,模具里已經凝出十二枚六棱香囊。白傲月小心地拆解竹編網格,發現每個香囊表面都印著月光烙下的暗紋,像極了經絡運行圖。而赫連漠右手虎口不知何時被竹絲劃破,血珠滲進模具縫隙,竟讓那些銀鈴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梅子黃時雨落得綿密,白傲月正在檐下翻曬新制的香囊,
忽聽得村口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青石板上漫開的汽油味驚得藥圃里的藍尾雀撲稜稜飛起,她望著那輛黑色福特轎車碾過百年石橋,在曬藥場揚起一片煙塵。
「白小姐,我們又見面了。」藥材商趙秉坤踏著義大利皮鞋下車,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竹匾上那些帶月紋的香囊,「聽說最近衛生局在查藥材作坊的資質?」他指尖彈了彈西裝前襟並不存在的灰塵,「這種三無產品,怕是不好賣吧?」
赫連漠背著竹簍從後山轉出來時,正看見妻子單薄的身影攔在曬場前。趙秉坤帶來的兩個夥計已經掀翻了三個竹匾,刻著月紋的香囊滾進泥水裡,沾滿混著車轍印的污漬。
「住手!」赫連漠扔下剛采的崖柏,右手攥住夥計手腕的瞬間,舊傷突然針扎般刺痛。那人腕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香囊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趙秉坤卻笑了,他彎腰拾起個香囊對著日光端詳:「赫連家的古法制香,防霉效果確實比蒸汽烘的強三成。」他突然撕開錦緞,深褐色的藥粉隨風散開,「但若我把收購價壓到成本價七成,你說村里這些藥農還能撐多久?」
白傲月忽然俯身從泥水裡撈起個香囊,浸濕的月紋在陽光下竟泛起淡淡金芒:「趙先生可知為何古法香囊要嵌銀鈴?」她指尖輕彈鈴鐺,清越的聲波驚起林間一群白鷺,「《本草拾遺》有載,七音入藥可調五臟。」
仿佛印證她的話,那些散落的藥粉突然在聲波中騰起細霧,趙秉坤猛然後退兩步,西裝上已沾滿帶著苦艾香的水珠。赫連漠望著妻子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那個暴雨夜她拽住自己時的力道——這雙搗藥的手,原也能執劍。
當夜暴雨傾盆,白傲月卻執意要去後山采木蝴蝶。赫連漠提著風燈追到溪邊時,見她正用銀鈴接取崖壁滲出的山泉。那些在月光下舒展花瓣的藥材,遇到鈴聲竟如活物般輕輕顫動。
「聲波能讓藥性甦醒。」她將浸透月華的泉水倒進陶罐,「當年祖母在模具里嵌銀鈴,原是為了這個。」驚雷炸響的瞬間,赫連漠看見妻子眼底映著跳動的爐火,比他們新婚夜的龍鳳燭還要灼人。
暴雨引發山體塌方是在凌晨。趙秉坤停在曬藥場的轎車被泥石流衝進河道時,赫連漠正用祖傳模具趕製最後一批防瘟香囊。虎口的舊傷已經腫得握不住竹刀,他索性咬開酒葫蘆,將燒酒澆在傷口上繼續編篾。
「松煙墨三錢,雄黃粉七分。」白傲月念著古方往模具里填藥,忽然握住丈夫顫抖的手腕,「讓我來刻月紋。」她指尖划過那些神秘的經絡圖案,竟與赫連漠掌心的傷疤完全重合。
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十八枚帶著血紋的香囊終於成型。赫連漠昏倒在藥櫃前時,右手還緊緊攥著半截刻紋刀。白傲月拆開他染血的繃帶,赫然發現那些舊傷深處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正是祖母手札里記載的「篾毒」。
七日後,當衛生局的人跟著趙秉坤闖進小院時,迎接他們的是滿室清越的鈴音。十二個竹編模具懸在藥柜上方,每個銀鈴都在穿堂風裡輕輕搖晃。領頭官員懷裡的檢測儀突然瘋狂鳴叫,指針直指那些帶血紋的香囊。
「輻射超標!」趙秉坤的冷笑還凝在嘴角,白傲月已掀開檢測儀的電池蓋:「用磁石干擾儀器,趙先生這招二十年前就有人使過了。」她將香囊投入沸水,升騰的蒸汽里忽然顯出清晰的經絡圖,「諸位不妨看看,這些月紋可眼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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