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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緊!」赫連漠砍斷纜繩時,漕運衙門的箭雨擦著船帆掠過。白傲月撞開貨艙門,成捆的官鹽袋後藏著具青銅棺。玄鐵匣嵌入棺蓋凹槽的瞬間,機括轉動聲驚飛了棲在桅杆上的夜鷺。

棺內鋪著褪色的鳳冠霞帔,金線繡的並蒂蓮下壓著牛皮輿圖。赫連漠掰開她攥著嫁衣的手:「北境十六州的布防,換你三年安穩。」他的血順著棺槨紋路滲進輿圖,墨跡遇血竟顯出紅色關隘標記。

追兵船頭撞上鹽船時,白傲月

正對著銅棺里的菱花鏡。鏡背鐫刻的小楷突然刺痛眼睛:「景和二十三年,白氏雙姝代嫁,長女傲雪歿於赤鷹峽。」她頸後月牙疤突然灼痛,恍惚看見紅衣新娘墜崖的畫面。

赫連漠的刀刃架住劈來的斧鉞,將她甩向船尾的救生舢板。白傲月在顛簸中撞開暗格,找到半壇貼著「合卺」封泥的酒。這是她親手釀的合歡酒,封壇那日赫連漠在桃樹下刻了道劍痕。

河面突然炸起數道水柱。戴著儺面的黑衣人踏浪而來,手中峨眉刺泛著藍芒。白傲月拍開酒罈潑向敵群,赫連漠擲出的火摺子點燃酒霧。烈焰中她看清領頭人耳後的蛇形刺青,與青銅鑰匙紋路如出一轍。

「漕幫二當家。」赫連漠割斷燃燒的帆索纏住對方腳踝,「三年前就該死在赤鷹峽。」黑衣人獰笑著撕開前襟,心口處的箭疤形如月牙:「白傲雪那一箭,滋味甚妙。」

記憶如驚雷劈開混沌。白傲月握著半截船槳的手微微發抖,那夜雪原上的馬蹄聲突然在耳畔炸響。她看見紅衣女子搭箭拉弓,箭簇銀光沒入黑衣人胸膛的瞬間,自己後頸也傳來烙鐵灼燒的劇痛。

玄鐵匣突然發出蜂鳴。赫連漠旋身將她撲倒,淬毒的弩箭釘入銅棺,在輿圖上腐蝕出焦黑孔洞。白傲月嗅到箭羽上的苦艾味,突然攥住他染血的衣襟:「雪夜那支箭...是你替我擋的?」

回答她的是一串水鬼鑿船的悶響。赫連漠撬開甲板夾層,拽出兩套水靠。白傲月幫他繫緊皮繩時,摸到他腰椎處凸起的異物——是半截斷箭,與她夢中女子所射的箭簇紋路相同。

「沉船時會形成漩渦。」他將玄鐵匣綁在胸前,「跟著我游向東南方的礁石。」白傲月含住蘆管時,嘗到他掌心血的咸腥。十年前被按在刑凳上灌離魂散時,似乎也有人往她嘴裡塞過帶血的飴糖。

入水的剎那,記憶如藻荇纏住四肢。白傲月看見十二歲的自己站在軍帳前,看父親為雙生子點上守宮砂。赫連漠那時還是父親帳下親兵,捧著戰甲的手背凍出紫紅瘡疤。

漕幫的漁網纏住她腳踝。赫連漠折返時被鋼叉劃破腰側,血霧染紅三尺內的河水。白傲月拔出簪中暗刃割破漁網,反手將銀簪捅進偷襲者眼窩。簪頭的梅蕊在水底綻開,毒粉化作氣泡迷了追兵視線。

礁石群在月光下如巨獸獠牙。赫連漠將她推上濕滑的岩壁,玄鐵匣磕碰出空洞迴響。白傲月擰著衣擺時,發現礁石縫隙里卡著半塊殘碑,拓印的「赤鷹」二字被藤壺覆蓋。

「這裡是...」她摸著碑上劍痕,突然頭痛欲裂。赫連漠用匕首撬開礁石底部的鐵環,鏽跡斑斑的暗門湧出陳年血腥氣:「白家軍的埋骨處。」

密道石壁插著火把,赫連漠的傷口在幽綠火光下泛著詭色。白傲月撕下裙擺給他包紮,發現他腰間舊傷潰爛處爬著晶藍絲線——是漕幫水鬼用的河豚毒。

「還有三刻毒發。」赫連漠突然咳出帶冰碴的血,「玄鐵匣第三層有解藥。」白傲月開匣時割破指尖,血珠滾在層疊的婚書上,竟讓夾層的暗格彈開。玉瓷瓶旁躺著支銀臂釧,刻著「贈吾女傲雪」的簪花小楷。

記憶轟然傾塌。白傲月顫抖著戴上臂釧,冰涼的銀圈突然收縮扣住骨肉。赫連漠眼底映出她逐漸清晰的容顏,與當年城樓上挽弓的白傲雪重疊又分離。

「阿姐的臂釧...」她將解藥灌進他齒間,「為何在我這裡?」赫連漠咽喉滾動咽下藥丸,突然翻身將她壓在石壁上。火把爆出個燈花,照亮他眼底翻湧的痛楚:「因為那日城破,替你系上臂釧的本該是我。」

地道深處傳來鐵器刮擦聲。赫連漠吹滅火把,在絕對黑暗中握住她的手:「漕幫在找白家軍的虎符,就在...」話音被破空箭矢打斷,白傲月循聲甩出臂釧,暗器扎入**的悶響與記憶中的雪夜重疊。

當火把再次亮起時,他們已退到軍械庫的斷龍石前。赫連漠轉動壁燈機關,塵封的兵器架後露出具水晶棺。白傲月撫上棺蓋的瞬間,後頸疤痕突然與棺中女子額間硃砂痣同時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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