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活下來的...」她割斷袖口給赫連漠止血,發現他腰間箭傷在滲藍血,「究竟是誰?」赫連漠突然吻住她顫抖的唇,血腥味中混著桂花香:「重要嗎?阿月,重要的是當年選你活下來的人是我。」
追兵的火把在祠堂外連成火海。赫連漠撬開祖宗牌位後的暗門,將她推入冰冷刺骨的地下河。白傲月浮出水面時,懷中虎符正引著水流形成漩渦,河底沉屍突然睜開的眼瞳里,映出她戴著白傲雪臂釧的模樣。
三日後,白傲月在山神廟醒來。獵戶打扮的老婦正在煎藥,藥罐里浮著帶漕幫印記的銅紐扣。見她甦醒,老婦忽然以軍禮跪拜:「白家軍玄字營第七哨,參見少將軍。」遞上的銅牌刻著白傲雪的名字,邊緣卻沾著赫連漠常用的止血草汁。
廟外突然傳來熟悉的鷓鴣聲。白傲月衝出廟門時,看見赫連漠正在崖邊燒染血的繃帶。晨曦勾勒出他後背新刺的黥面——正是用她銀簪里的毒汁繪製的反追蹤符。他轉身時露出的笑容,與十歲那年初見時替她擋下家法的少年護衛重疊。
「虎符需要兩心同。」他將熔化的金塊倒進模具,「你心裡裝著誰,它就認誰為主。」白傲月握住他滿是燙傷的手,將金液澆在彼此交疊的掌紋上。流動的金汁突然凝固成北境地圖,標紅的要塞正是當年赫連漠駐守的烽火台。
漕幫的追捕網收攏前夜,白傲月在烽火台遺址挖出個鐵匣。褪色的戰旗裹著捲軸,畫中紅衣女子在城頭挽弓,落款是赫連漠的契丹文名字。她摩挲著畫中人的金絲軟甲,突然記起這是自己及笄那年,赫連漠用三百顆狼牙換來的生辰禮。
「少將軍可知這是何物?」玄字營老婦呈上帶齒痕的箭簇。白傲月將箭簇按進虎符凹槽時,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赫連漠在震動中將她撲倒,飛旋的暗弩擦過他頸側,在石壁刻下道與月牙疤相同的弧線。
真相隨著機關盡數浮現。白傲月望著沙盤上移動的星圖,終於明白當年白家軍覆滅的真相——那些標註叛軍的位置,全是赫連漠暗中傳遞的假情報。而最大的叛徒,正是她深信不疑的父親。
「為什麼現在告訴我?」她折斷象徵父帥的令旗。赫連漠將淬毒的匕首塞進她掌心:「因為該償命的人回來了。」烽火台下,戴著青銅儺面的赫連灼正舉起火光沖天的狼煙箭。
赫連灼的狼煙箭在夜空中炸出雙頭蛇圖騰。白傲月搭弓時發現箭囊里的銀箭正在融化,箭簇滴落的汞珠在沙盤上蝕出星圖缺失的方位。赫連漠突然奪過她手中匕首,反手刺進自己心窩。
「你做什麼!」白傲月接住他癱軟的身體,掌心金液地圖突然發燙。赫連漠咳著血沫指向沙盤:「雙生子...每次死亡都會交換...」話音未落,烽火台下的赫連灼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嚎叫,青銅面具下湧出汩汩藍血。
沙盤上的星圖開始自行移動。白傲月看見赫連漠胸前的傷口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泛著螢光的星砂。星砂落在地面形成二十八宿的圖案,殘缺處正是三年前赤鷹峽之戰當夜的星象。
「用你的守宮砂...」赫連漠攥住她手腕按向心口,「點在紫微垣位置...」白傲月腕間硃砂觸到星砂的剎那,整座烽火台突然懸浮空中。她看見十五歲的自己正在星圖密室,用染血的指尖為赫連漠繪製護心紋。
赫連灼的腳步聲在旋轉的階梯間迴蕩。白傲月扯斷頸間玉佩砸向沙盤,飛濺的玉屑竟在虛空凝成北境全圖。赫連漠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後背替她擋住破窗而來的淬毒鐵蒺藜。
「記住...」他咬破舌尖在她眉心畫血符,「下次月食時去挖...」瀕死的喘息被利刃穿胸聲打斷。赫連灼的彎刀從赫連漠後背貫出,刀尖距離白傲月咽喉僅剩半寸。
守宮砂突然迸射紅光。白傲月徒手抓住刀刃,鮮血順著刀槽倒流進赫連灼的袖口。沙盤上的星砂劇烈震顫,將她腕間金液地圖映成血色。當狼煙箭的餘燼飄進窗欞時,赫連漠的瞳孔已開始擴散。
「你們共享的不僅是記憶。」白傲月將染血的玉佩按在赫連灼心口,「還有命數。」玉佩上的契丹文突然浮空燃燒,赫連灼臉上的燒傷疤痕開始蠕動,逐漸浮現出赫連漠的眉眼輪廓。
烽火台坍塌的瞬間,白傲月抱著赫連漠的屍身墜入暗河。湍急的水流中,她看見河底沉屍皆睜著與赫連漠相同的灰藍色眼睛。虎符在懷中發出蜂鳴,指引她游向閃著磷光的石窟。
啞婆的桂花糕鋪子已被官兵查封。白傲月蹲在茶攤棚頂,看著衙役從地窖搬出幾十口貼著鹽課封條的箱子。潮濕的牆面上留著赫連漠慣用的炭筆標記:三短兩長,代表「鹽倉有詐」。
帳冊夾層里掉出枚生鏽的鑰匙。白傲月借著月光辨認出匙柄的鷹頭紋——與赤鷹峽沉船里打撈的官銀箱鎖孔吻合。貨棧外突然響起腳步聲,她翻身躲進醃菜缸時,聽見兩個漕幫嘍囉的對話:
「二當家要的砒霜備齊了?」
「放心,混在賑災鹽里運出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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