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傲月將曬鹽的竹耙插進鹽堆,粗麻衣領下的銀針已經沾滿鹽粒。赫連漠挑著滷水桶的姿勢像個真正的灶戶,只是桶底暗格里的硃砂粉正在結塊。遠處灘涂上,老灶頭用鐵勺敲擊鹽鍋的節奏比平日快了半拍。
「戌時三刻漲潮。」白傲月蹲身整理鹽磚,指尖在磚縫裡摸到半枚帶牙印的銅錢。赫連漠肩頭的扁擔突然斷裂,飛濺的滷水在地面蝕出青煙——有人在桶底塗了化骨散。
追兵的馬蹄聲混在潮聲里逼近時,白傲月正用銀簪挑開鹽倉的銅鎖。倉內堆積的鹽袋下壓著整箱青銅弩機,機括上殘留的硃砂與她在古戰場找到的如出一轍。赫連漠的軟劍絞斷窗欞,發現灘涂上的鹽工正將鹽耙換成彎刀。
地窖里的鹹魚桶散發著惡臭,白傲月卻盯著桶底暗門的水漬。赫連漠用劍鞘敲擊磚牆,回聲顯示夾層里藏著條水道。兩人剛撬開青磚,老灶頭嘶啞的嗓音突然在頭頂炸響:「貴客倒是會尋門路。」
暗河水流比海上更刺骨。白傲月攥著發潮的火摺子,照見洞壁密密麻麻的箭孔。赫連漠突然將她撲倒在筏子上,三支弩箭擦著後背釘入木筏。漂過第三個彎道時,前方出現了微光,卻是整排倒垂的青銅矛尖。
「閉氣。」赫連漠割斷筏繩的瞬間,白傲月已含住蘆管。兩人沉入水底的剎那,矛陣掃過水麵,斬斷的蘆管隨波逐流。白傲月在水下睜開眼,發現河床鋪滿刻著星圖的石板,與她羅盤背面的紋路首尾相接。
逃亡的第八十一天,他們從排污洞爬進官倉。赫連漠的劍尖挑開霉變的米袋,露出底下用硃砂封口的密函。白傲月突然按住他手腕:「米糠里有蠱蟲。」話音未落,整座糧倉突然顫動,成群的屍蟞從地縫湧出。
州府衙門的更鼓響到三更時,兩人正倒掛在房樑上。白傲月的銀針釘住巡夜犬的咽喉,赫連漠的劍鞘已撬開機要房的銅窗。月光照在案頭未乾的硃砂批文上,赫然畫著他們七日前在鹽場的身影。
「寅時換防。」赫連漠蘸著硯台殘墨在掌心畫圖,卻發現墨里摻了追蹤香。白傲月碾碎案頭的龍腦香,將香灰抹在兩人鞋底。躍出高牆時,追兵的獵犬正在巷口打轉。
古渡口的殘船飄著腐木氣息。赫連漠割斷纜繩時,白傲月正往羅盤表面塗抹蛇油。追兵的火把照亮江面時,他們的小船正卡在沉船桅杆間。白傲月突然吹響骨笛,受驚的江豚群撞翻了追兵快艇。
漂到第七個河灣,他們在蘆葦盪里發現廢棄的烽燧。赫連漠用劍削開生鏽的門栓,白傲月卻盯著牆角的灶灰——有人三日前在此過夜。二樓瞭望孔的視野里,江面突然出現五艘收帆的官船。
子時的露水凝在箭垛上。白傲月用體溫焐著發潮的火絨,赫連漠的劍在地面劃出新路線圖。突然炸響的破門槌震落樑上積灰,追兵的重甲在石階上踏出火星。白傲月將最後一把醉魚草籽撒向火盆,濃煙中赫連漠的劍光絞碎了最先衝進來的三重鐵甲。
逃亡的第九十七夜,他們在溶洞休整。白傲月搗藥的石臼突然崩裂,露出藏在夾層里的羊皮卷。赫連漠用劍鋒挑開霉變的火漆,發現竟是十年前邊軍失蹤的布防圖。洞外傳來猿啼,兩人同時望向對方——追兵絕不會找到這個連漁夫都不知的隱秘洞穴。
「戍邊軍的暗號。」赫連漠摩挲著羊皮卷邊緣的齒痕,突然用劍尖在地上畫出殘缺的狼煙陣型。白傲月將藥汁潑在陣型圖上,顯現出用明礬水寫的密文:硃砂鋪路,星圖為引。
他們在暴雨中翻過禿鷲嶺時,白傲月的蓑衣里縫著那捲羊皮。赫連漠的劍鞘撥開毒藤,露出崖壁上人工開鑿的棧道。腐朽的木板在腳下碎裂,兩人靠著崖壁騰挪,發現棧道鐵釘上掛著半幅十年前式樣的軍旗。
古礦洞裡的磷火自動亮起,照見滿地生鏽的礦鎬。白傲月用羅盤測著礦脈走向,磁針在西北角劇烈震顫。
赫連漠劈開結滿蛛網的支撐架,露出後面澆築了鐵水的石門。門上二十八宿浮雕的角宿位置,嵌著枚帶箭痕的青銅狼首。
「要兩個人的血。」白傲月劃破指尖時,赫連漠的劍已割開掌心。血液滲入狼首眼窩的瞬間,整座礦山開始轟鳴。他們撲向礦車滑道時,追兵的重弩正在洞口架設。生鏽的軌道摩擦出火星,礦車撞破蛛網墜入暗河的前一刻,白傲月看見石門後堆滿貼著硃砂封條的青銅箱。
第65章 第65章暗河盡頭的瀑布將他們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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