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瑾抬起濕漉的眼皮,終於發出喟嘆般的笑聲,道:「你瞧,你終究是來救我了。只要你來,我一切都值得。」
白傲月說道:「豫瑾,我都知道了。咱們回去好好過日子。」
程豫瑾難以置信地望著她,『過日子』?從前,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他也不敢奢望她這樣想。
那些褪去浮華的日子是他這麼久以來都奢望不到的。鐵鏈刺破皮肉,程豫瑾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他大吼一聲,終於將他們的胎兒娩了下來。
手臂上有著芙蓉花樣。的確是白傲月的親生孩兒。然而,此刻她趕緊將血滴保存下來。如此集齊了五個金、木、水、火、土之命的血滴,而且都是她的親生孩子。在這期間,她還利用自己的體質殺死了玄塵,為湛凜生報了仇。
她將血滴集合起來。找到崔然。崔大人用法術形成一個芙蓉花樣,懸在湛凜生的上空。
可他們誰都不能確定,一定可以將他救活。遙遠的法術需要人們去學習。
系統灰色的【返回】按鈕終於點亮,白傲月想要點「取消」,卻怎麼都找不到關閉的地方。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往外吸,就像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一樣。
任務完成,她即將要回到她來時路。
湛凜生、程豫瑾、隨雲樂、衛安、赫連漠都在不同的地方望著她。宮殿中,雲之巔,地府與人間交界處,湛凜生和衛安一同帶著已經幾歲的小女孩仰頭找她。鄉野中,赫連漠雖然沒有出門,白傲月卻可以看見他在用北厥特有的儀式在為自己祈禱。
拋去女帝的身份,她可以平等地、像是對待友人一般地與他們想解除了。如果有一天,還能回來看看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世界,也不枉老天爺一番教訓。
忘川河水在白玉欄杆外靜靜流淌,白傲月跪坐在寒玉床前,指尖輕輕描摹著床上人蒼白的輪廓。判官筆的墨痕在他眉間凝成霜雪,玄色官袍下透出森森鬼氣,若不是胸口還有微不可查的起伏,簡直像尊冰雕的神像。
她將月魄珠含進口中,俯身貼上那兩片薄唇。千年玄冰的寒意立刻順著舌尖竄入四肢百骸,喉間泛起鐵鏽味,卻還是將溫熱的靈力緩緩渡過去。這是第七百三十次嘗試,自湛凜生用神魂封印九幽裂縫至今,人間已換了三朝帝王。
「判官大人總說生死有命...」白傲月拭去他鬢角凝霜,素白衣袖掃過寒玉床邊的銅漏,裡面盛著的不是沙粒,而是她每月初七取的心頭血,「可若天命要你魂飛魄散,我便逆了這天命又何妨?」
掌心血符即將畫成時,指尖忽然被冰涼攥住。白傲月渾身劇震,看著床上人鴉羽般的睫毛輕顫,在蒼白面容投下細碎陰影。她不敢呼吸,生怕驚散這場做了百年的夢,直到那雙浸著冥河霧氣的眼睛緩緩睜開。
「阿月...」沙啞的嗓音擦過耳畔,湛凜生試圖抬手,玄鐵鎖鏈卻嘩啦作響——那是閻君怕他神魂不穩設下的禁制。白傲月慌忙去解鐐銬,指尖觸到他腕間猙獰的灼痕,正是當年九幽業火反噬的印記。
「別動。」湛凜生突然翻身將她壓在榻上,墨發如瀑垂落,遮住兩人交錯的呼吸。他指尖凝著幽藍鬼火,輕輕點在她心口:「以心血為引,用月華續命...你不要命了?」
白傲月怔怔望著近在咫尺的面容,百年來強撐的堅強突然潰不成軍。她抓住那截冰冷的手腕按在自己頸側,那裡有道淡金色的契約紋:「那你呢?把半顆判官心悄悄系在我命魂上,湛凜生,你以為瞞得過忘川的擺渡人?」
窗外彼岸花突然無風自動,殷紅花瓣穿過雕花窗欞,紛紛揚揚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湛凜生突然悶哼一聲,眉心浮現墨色咒印,那是生死簿反噬的徵兆。白傲月翻身將他攬進懷裡,月白裙裾與玄色官袍糾纏在滿地落紅中。
「每次你要消失的時候,身上就會開滿這種花。」她將臉埋進他沁著冷香的衣襟,聲音發顫,「百年前在業火里是這樣,後來在往生殿昏迷時也是這樣...湛凜生,你答應過要陪我看盡三界星河,判官筆落下的誓言,難道不作數了嗎?」
懷中的軀體突然劇烈顫抖,湛凜生扣住她後頸深深吻下來。這個吻帶著忘川水的苦澀和月魄珠的甘甜,唇齒間漫開血腥氣,是他咬破舌尖畫下的血契。無數光塵從他們相貼的掌心升起,在空中交織成金色的命理線。
「當日九幽裂縫吞噬萬千生靈,我以神魂為祭並非求死。」他抵著她的額頭喘息,指腹抹去她眼尾淚痕,「判官筆最後寫的是你的名字,白傲月,我要你活著,哪怕幽冥傾覆輪迴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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