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把對方從上到下地檢查了遍,沒見到傷口後才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由於這次押送任務的原因,基地里並沒有很多保衛人員,平日裡只投在實驗裡的研究員並沒有出來反抗的勇氣,他們縮在基地的內部,拉響警報。
這在黑澤陣的預料之中,在很久之前,他打算利用一次騷亂,將自己與男孩運出去。
只是沒想到這次機會會來得這麼及時,這麼有利,這麼完美。
完美到像是一個局。
「乖一點。」
已經開始變聲了的少年啞著嗓子,忽視了男孩一反常態的安靜。
他揉了揉男孩的頭頂,「乖一點出去後我帶你去看日出。」
他知道這附近有一座小山,若是一切順利,天亮的時候他就可以帶著男孩去看對方一直想看的日出。
他們可以租一間小房子,他已經長得很高,足夠去打工維持他們的生活,如果男孩想要更多,自己也可以在夜半時分為對方獻上一束玫瑰,然後在冬天摟做一團,等待著彼此的成長。
所以……
「黑澤!」
熟悉的聲音在身前響起。
積年累月的大火在那一刻開始燃燒。
男孩站在道路的盡頭,赤腳穿著一身不合身的,濺滿鮮血的白色實驗服,氣喘吁吁地拖著一片銳利的,足已割破手心的玻璃。
他似乎要哭了。
那雙綠眼睛不再含著笑,像是冬季最後的湖面薄冰,顫抖著,脆弱著,四分五裂。
男孩儘量保持著自己的體面,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於是面部表情扭做一團,難看又怪異。
他對黑澤陣露出一個笑,伸出滿已經開始結痂了的,滿是血漬的手。
水一樣的血自他手臂上滑落。
又像花一樣垂落。
「我來找你了,所以你要帶我走。」
掌聲自身後響起,黑澤陣在看見男孩的第一刻就發現了不對,扭頭將槍口對準一直跟在身邊,與男孩一模一樣的傢伙。
屬於化學物質燃燒的氣味難聞又刺鼻,與槍/支上的硝煙味糅合在一起,一時讓黑澤陣難以穩住對準那雙綠眼的準星。
「你是誰?」
聲音在顫抖,少年似乎是猜到了什麼,卻沒將那點猜想說出口。
一直沉默著,被拉扯著逃跑的人冷笑一聲。
「你是……」
「是我的弟弟!」
男孩開口時帶著顫抖,他近乎祈求地,跑到黑澤陣身邊,拉住對方的衣袖,斬釘截鐵:「別管他了,我們快走!」
濃重的煙塵攏了上來,嗆得男孩一陣嗆咳。
因為男孩說了,所以黑澤陣相信了。
他按耐住內心那點震驚與猜疑,拉住了男孩的手,這次他認真地盯著對方看了半天,終究確定了自己這次沒認錯人。
他維持著瞄準的姿態,握著自己的太陽向後撤。
這裡已經離基地的門口不遠,來增員的人還有一會兒才能到,所以只要越過去,跑到山上,他們就安全了。
「你真當能逃得掉?」
遠處,被留下的複製品淡淡開口。
他沒有憤恨,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平靜又中肯地說「你逃不了的。」
男孩不知為何停下向前的腳步,回首看向他的兄弟。
單薄的聲音在火海里迴蕩,連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尖叫哭喊。
「我們都逃不掉,知道為什麼這麼久還沒人來嗎?因為我們都是被捨棄的贗品,而今天被運走的是唯一一個被重視的。」
「你也好,我也好,都不過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贗品,殘次品,假貨。」
「所以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會逃得掉,能成為那個『真』?」
「只要那個人沒死,我,我們,永遠都不過是為對方準備的軀殼,都不過一堆一次性用品,連扔進垃圾桶里的機會都沒有。」
像是來自地獄的低語,
「我的兄弟,去殺了其他所以人,然後成為『唯一』。」
說到最後,那人撿起一塊碎玻璃,對準自己的咽喉,癲狂地笑起來:「看看自己的手腕吧!」
男孩一顫。
黑澤陣察覺到對方要撤回手的舉動,更為用力地握住男孩的手。
由於鮮血的緣故,一時之間黑澤陣都不太能握緊對方的手。
「知道那串數字是什麼嗎?你知道的吧?!」
那人影已經模糊到看不清,而聲音還在迴旋。
玻璃捅/進咽喉,血在那一刻止不住地飛濺出來,卻沒能撲滅四周的火,反倒是催促著火勢更大,更猛,更熱烈。
「去……殺了其他人……我的…兄弟……」
氣管被劃破了的人還在火海里「嗬嗬」地笑,不出一會那顫動便化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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