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著,就見那領頭人不再念咒,放下了拂塵,手中拈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訣,在空中點了兩下。隨著他一聲「去」,下面的人開始拋撒黃紙。
封閉的房間裡忽然就出現了一陣輕柔的風,把那黃紙吹得紛紛揚揚。
領頭人收了手勢,捧起了一隻碗,姜陟認出了正是和剛才在樓下盛鮮血一樣的碗,不過這裡的血已經有大半碗了,不知收集了有多久。
他將那碗朝空中一拋,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帶著幽藍偏光的暗紅色液體在空中炸開,如一朵驟然間盛放的巨大花朵。
那血滴不落在地上,反倒懸浮在空中,藍色的光芒大盛,像螢火蟲一般四散而去。
姜陟正欲再看,卻突然心神大慟,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激烈撕扯著他的神魂,魂魄似要破體而出。
他捂著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的雙腿再難支撐,跪倒在地。
祭台上的領頭人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異樣,驚詫地朝這邊看過來。
可就在他有所行動之前,他身後的房門忽然「砰」的一聲被踢開了。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朝那邊看去。
姜陟跪在地上艱難地抬頭,額頭上的冷汗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用袖子擦了擦,就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仿佛是從門外的深沉暗色里誕生的一道陰影。
漫天飛舞的黃紙里,他走進光里,如雕刻般精緻的面容在昏黃的燈光里宛若一件絕贊的藝術品。一雙明眸恰如山間最清澈的泉流,似墨般的長睫微垂,給這雙眼睛帶上了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意。眼尾微微泛紅,讓這張清冷孤絕的面容更添幾分艷色。
他薄唇微啟,聲音清越:
「超管局辦案,全部抱頭蹲下。」
第6章
姜陟的時光仿佛在瞬間被拉回了很多年前。
那個向來清冷寡言卻難掩鋒芒的少年從邶都青碭山翠茫茫的林間宛若從天而降般落入了他的眼中。
林微明。
大抵是他再死上幾遍也忘不了的名字。
七年似乎真的是一段足夠長的時間,姜陟跪坐在地上,隔著人群遠遠地看著,記憶與現實交相重疊,帶來一種恍如隔世的迷惘。
他忽然憶起,十分戲劇性的是,他和林微明的初遇,與當下再度相見,有著令人難以忽略的相似感。
自千年前劍尊封印魔君,成立天師署用以管轄天師相關事務以來,邶都的天師流派逐漸由門派轉為世家,以家傳代替師承。
世家間每年都會輪流舉辦不同年齡階段家族子弟的試煉活動。
姜陟十歲那年第一次參加,偏生那年的籌備出了疏漏,所有人進了試煉場之後才被告知,青碭山的西南角錯誤投放了一隻高階焱金豕,參與人員要儘量避開此處。
他在心中嗤笑,哪裡是什麼疏漏,今年的主辦方正是姜家,分明是那些滿肚子花花腸子的老骨頭們特意給他準備的。
話里話外無非就是暗示他往西南去,若是能越階殺怪,也夠他們在其他世家面前好好揚眉吐氣一番。
姜氏衰落已久,好容易出了個天生劍骨的奇才,總要把這些年受的窩囊氣好好得還回去。
姜陟初出茅廬,因為天賦異稟,小小年紀就有幾分傲氣,本也想趁著這個機會一鳴驚人,便甩開其他人,直往那邊去了。
所謂的高階焱金豕,其實就是一隻魔化程度較高的類似豪豬一樣的凶獸,體型巨大,自肩部到尾部密布有尖銳的長刺,皮糙肉厚,攻勢兇猛。卻同樣的,也因此形體笨重,在這茂密的林間行動十分不便。
他從打量的第一眼便知道這是一場消耗戰。
於是他便借著靈巧的身法在四周多次騷擾,也不戀戰,打完就跑,惹得那焱金豕在山間憤怒的橫衝直撞,體力消耗巨大,行動也相應的變得愈發遲緩。
然而到底是高階凶獸,力量和速度方面不是他這個年齡可以比擬的。
幾個來回下來,姜陟的身上不免也掛了彩。
不過是慢了一息,那焱金豕便一頭撞在了他的胸口,把他直撞飛了有三四十米遠。粗硬的長刺划過他的小腿,帶出一片飛揚的血肉。
姜陟差點就沒站得起來,左胸下的位置疼的發緊,估摸著是肋骨斷了。
他啐出一口血沫,卻也顧不上管身上的傷口,就在那焱金豕撞上他胸口的剎那,他手中的劍已刺入了它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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